夜色渐深,狸猫推开家门,脸上带着训练后的疲惫,却奇异地没有往日的沉重。
她甚至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她姐姐以前教过她的古老民谣。
鲁道夫早已等在客厅,操控轮椅迎上前,紫眸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下午训练场传来的消息——狸猫情绪失控,领域暴走,甚至受伤——让她心急如焚,若非脚伤限制,她早已冲去训练场。
“狸猫,你的伤……”她急切地开口,目光扫过狸猫手肘和膝盖上已经过处理的擦伤。
“没事啦,露娜,小伤而已。”
狸猫打断她,脸上绽开一个异常明亮甚至有些耀眼的笑容,仿佛下午那个濒临崩溃的人不是她。
她走到鲁道夫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里面没有了迷茫和不安,只有一片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的坚定。
“而且,”她伸出手,轻轻握住鲁道夫微凉的手,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我好像……变得更强了。”
鲁道夫怔住了。
她看着狸猫,看着她眼中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光芒——那是经历了彻底破碎后重新凝聚的光芒,更加纯粹,更加坚硬。
“JpA的事情,我知道了。”
狸猫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鲁道夫心上。
她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陈述,“北野夫人,在帮我们拖延时间,对吗?”
鲁道夫的嘴唇动了动,想解释,想安抚,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对不起,狸猫,我……”一种混合着愧疚,心疼和巨大压力的情绪猛地涌上咽喉,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她一直想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空,却最终还是让她被风雨淋湿。
然而,狸猫却摇了摇头,笑容依旧温暖。
她抬起另一只手,抚上鲁道夫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那不自觉溢出的,冰凉的湿意。
“不要道歉,露娜。”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我们说好的,夫妻要一起承担。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来帮你分担一些,好不好?”
她看着鲁道夫,看着这位永远挺拔、永远强大的“皇帝”,此刻因为自己而流露出罕见的脆弱,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又酸又软。
她凑上前,没有亲吻,而是像小动物安慰同伴一样,伸出舌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舔去鲁道夫脸上的泪痕。
那动作带着无比的亲昵和纯粹的安慰。
“露娜,相信我。”
狸猫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呼吸交融,声音低沉而充满誓言般的力量,“菊花赏,我会赢。不是为我自己,是为了我们。我要用这场胜利,告诉所有人,我们的选择没有错,我们的羁绊,谁也斩不断!”
她看着鲁道夫微微睁大的紫眸,里面倒映着自己坚定的身影,继续说道,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那些想把我从你身边带走的人……我会用我的奔跑,让他们彻底明白
——此路不通!”
这一刻,鲁道夫看着眼前身高依旧矮自己一截的恋人,却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能与自己并肩,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越自己的、强大的存在。
她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愧疚和无力,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骄傲、感动和无比安心的释然。
她的狸猫,或许真的长大了。长成了能让她依靠的、坚韧不拔的橡树。
情绪稍稍平复后,狸猫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露娜,”她轻声说,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期待,“等到菊花赏前那天,我要穿上你为我准备的新决胜服……我想在所有人面前,在三女神的注视下,跳一支舞。”
“跳舞?”鲁道夫有些疑惑。
“嗯,”狸猫用力点头,金色的眼眸望向窗外夜空,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座庄严的女神像。
“不是胜利后的欢庆舞……是祈祷,是宣告,也是……挑战。我想让女神听到我的声音,看到我的决心。我想在那神圣之地,告诉这个世界——我和你的世界,由我们自己来守护和创造!”
她没有明说JpA官员可能会在场,但鲁道夫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不仅是表演,这是战书,是仪式,是她的狸猫准备用她自己的方式,直面所有压力的、最直接也最震撼的回应!
鲁道夫反手紧紧握住狸猫的手,紫眸中重新燃起了如同往日“皇帝”般的锐利光芒,与狸猫眼中的金光交相辉映。
“好。”她只回答了一个字,却承载了千言万语的信任与支持。
“那么,请你告诉他们吧……”狸猫笑着说。
“我——北海狸猫!要打倒他们。”
铿锵有力的话语,如同掷地有声的誓言,在温暖的客厅里回荡。
狸猫金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挺直的脊梁和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隐隐流动的强大气场,让她仿佛一位即将出征的银色战士,在向她的君主立下必胜的誓言。
鲁道夫仰头望着这样的她,紫眸中盈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骄傲、心疼、释然……最终都融化在那滚烫的泪水中,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狸猫,真的拥有了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和决心。
然而,就在这充满了力量与感动的气氛几乎要满溢出来时,刚才还气势逼人,仿佛能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的狸猫,却突然像是被拔掉了电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
她微微蜷缩了一下身体,先前那耀眼夺目的气场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委屈的,软绵绵的神态。
她轻轻扯了扯鲁道夫的衣袖,声音一下子降低了八度,带着点可怜兮兮的鼻音:
“露娜……”
“嗯?”鲁道夫还沉浸在那种激荡的情绪里,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怔。
只见狸猫抬起自己那只擦伤了手肘的手臂,递到鲁道夫面前,指着上面贴着的白色纱布,扁了扁嘴,金色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小声嘟囔:
“刚才……耍帅的时候没觉得……现在,好像有点疼了呢。”
她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撒娇和期待:“你……亲亲它好不好?亲一下的话,可能就不那么疼了……”
“……”
鲁道夫彻底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霸气侧漏的“创造者”变回会喊疼,会撒娇的小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柔软情感猛地撞中了心脏。
这反差太大,太突然,却又……如此理所当然。
她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忍不住“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化不开的宠溺。
她伸出手,没有去亲吻那伤处,而是轻轻捧住了狸猫的脸颊,拇指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紫眸中漾动着水光与无比温柔的笑意。
“笨蛋……”
她低声嗔怪,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责备,只有满腔的爱怜,“刚才那么威风,原来都是硬撑的吗?”
狸猫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却依旧执着地举着胳膊,小声辩解:“才不是硬撑……是真的变强了!但是……疼也是真的疼嘛……”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哼哼。
鲁道夫不再逗她。
她低下头,棕色的长发垂落,带着淡淡的香气。
她非常郑重地、轻柔地,在那贴着纱布的手肘上,印下了一个温暖而干燥的吻。
仿佛真的带着神奇的魔力,那火辣辣的刺痛感,在这个吻落下的瞬间,似乎真的减轻了许多。
不,或许更重要的,是心底那份被珍视,被疼爱的感觉,盖过了所有身体上的不适。
狸猫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满足而灿烂的笑容,像一只被顺毛抚摸的小动物,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边也要。”
她得寸进尺地转过身,指了指自己膝盖上同样贴着创可贴的地方。
鲁道夫纵容地笑着,依言俯身,同样在那膝上落下一吻。
亲吻完伤处,狸猫心满意足地扑进鲁道夫怀里,紧紧抱住她,把脸埋在她胸口,闷闷地说:
“露娜,我会赢的。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嗯。”鲁道夫回抱着她,声音坚定而温柔。
“一定。”
当晚,好像很久没开过的笔记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日记本上贴着一小块纱布的边缘,旁边用彩色笔画了许多小星星和爱心)
今天的眼泪是咸的,但心里是甜的。
露娜的吻落在伤口上,比任何药膏都管用。
在她面前,好像再重的伤也变成了可以撒娇的理由。
(字迹在这里突然变得用力)
我告诉她了。
我要打倒他们。那些想分开我们的人,我要用奔跑让他们闭嘴。
在她面前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自己像真正的战士。
可一说完就腿软了,还是那个会举着伤口要亲亲的笨蛋。
但露娜没有笑我。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她的眼泪掉在我手上,比赛场上的灯光还烫。
(笔迹变得柔和,画了一个小小的轮椅和靠在上面的小猫)
过一阵子就要穿新决胜服跳舞了。
在三女神面前,跳只属于我的舞。
不怕被看见,不怕被议论。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和露娜的世界,由我们自己守护。
pS:手肘和膝盖好像真的不疼了。一定是露娜的吻有魔法。
ppS:今晚会梦到金色的麦浪和她的笑容。
——既是战士也是小猫的狸猫
(在页脚最不起眼的地方,用极小的字补充了一句) ……能被她需要,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