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时有古刹隐现,钟声悠扬;水畔偶见楼台亭阁,文人雅集。
整片天地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灵韵之中,果然不愧是闻名遐迩的“山清水秀”之地。
沈算流连于山水之间,神思徜徉,不知不觉竟陷入一种难以言说的心境。
他浑然忘我,身心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再无彼此之分。
这一异样立刻被周涛感知。他猛地转头看向沈算,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低声道出四字:“神游物外!”
钟源闻言不解地望向他。
“顿悟,你总听说过吧?”周涛问道。
钟源连忙点头。
“你家少爷此刻便处于类似状态。不同的是,他这是心境上的顿悟,而非修行突破,所以实力不会暴涨,但却胜在感悟深远,对往后修行大有裨益。”
“是自然之道么?”钟源脱口问道。
周涛讶异地看向他:“你竟知道这个?”
钟源挠了挠头,回忆道:“少爷小时候常去钓鱼,有一次也是如此。”
“当时他族中长辈说,这是心有所感,体悟自然,性灵升华,得天地亲昵。”
“哦,你详细说说小算这位长辈下。”周涛抓住了重点。
“好。”钟源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带你家少爷钓鱼的那位,可不是什么普通族中长辈啊。”周涛眼中闪过明悟之色,笑道:“那分明是三品强者在带着他玩。”
他说到这儿,心中迷雾顿开,喃喃自语:“原来小算的靠山是他……难怪,难怪了。”
“周老,您知道少爷的那位长辈?”钟源好奇地追问。
周涛却摇头道:“不知。沈氏主族强者如云,我怎知具体是哪一位?”
钟源一时无语——那您方才一副笃定的样子?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沈算身躯微微一震,从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中苏醒过来。
其心头先是一阵若有若无的失落,随即被一种充盈的满足感取代,紧接着是一种心性圆满的奇妙感受。
整个人仿佛轻盈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融洽感流转周身——这具半夺舍而来的身体,此刻才真正做到了魂肉相融。
当沈算转身走来时,周涛不由惊咦一声,仔细端详起来。
直看得沈算心里发毛,忍不住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非也。”周涛语气认真,“你眉宇间那抹阴郁之气消散了,整个人变得清朗俊逸,气质也更显温润通透,如春风和煦。”
他沉吟片刻,又道:“依我看,你的神演之物怕也会随之蜕变,你自己多加留意。”
“神演之物还会蜕变?”沈算一脸茫然。
“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周涛摇头叹息,“世家藏书阁那么多典籍你不看,偏整天跑去钓鱼,连这等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他当下为沈算普及起来:“神演之物并非一成不变,会随着主人的培养和感悟而发生改变。”
“寻常变化是修行所致,而蜕变则截然不同——那是本质的升华,神演之物会更加契合主人,威力也将大幅提升。”
最后他加重语气:“可谓万中无一!”
沈算听罢失笑:“您都说万中无一了,我可不觉得自己就是那幸运儿。”
“年轻人总该有些幻想嘛,别这么老成。”周涛笑道。
“您老说得是。”沈算也不争辩,走到软榻旁躺下,闭目回味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玄妙韵味。
周涛又将目光转向钟源:“你的金性孕育得如何了?”
“火候尚可,约莫还需三月方能圆满。”钟源如实相告。
“这进度已是不慢,看来你武道资质颇佳。切记莫要贪功冒进。”谈兴未减的周涛又开始指点起钟源来,后者则虚心受教,如学子聆听师训。
凌空飞渡终有尽时。
黄昏时分,飞舟缓缓降落在一座小岛的青石广场上。
飞舟稳稳停靠在青石广场之上,沈算一行三人待大部分乘客散去,方才不疾不徐地步下舷梯。
映入眼帘的是,林中琼台阁楼皆皆是,宛如一个大园林,将青石广场包裹其中。
广场边缘,车马辚辚,等候生意的马车排成一列。
周涛熟稔地招来一辆宽敞的乌篷马车。
车身漆色亮泽,拉车的两匹马也显得神骏非凡。
车夫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见几人气度不凡,连忙殷勤地掀开车帘。
三人登车坐定,马车便轻快地驶动起来,轧过广场平整的石板地,朝着那连接两岸的巨大石拱桥行去。
车轮声声,很快便驶上了桥面。
这座石桥远比远观时更为宏伟,桥身以巨大的青石砌成,两侧栏杆上雕刻着精美的蟠龙纹与云水图案,历经风雨却保存完好,透着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
透过车窗向外望去,桥下河水在夕阳映照下浮光跃金,数艘挂着灯笼的画舫悠然穿行,与桥上行色匆匆的车马行人构成一幅动静相宜的画卷。
马车平稳地驶过高桥,转而行驶在一条更为宽阔平整的官道之上。
道旁古柳成荫,远处是连绵的稻田与隐约的村舍。
此时夕阳正好,将天地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
恰见前方不远处,有三五成群、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缓步而行。
他们大多身着锦衣,腰佩玉饰,或执扇轻摇,吟风弄月;或并肩谈笑,高谈阔论;又或临风而立,指点江山。
晚风拂动他们的衣袂,送来零星断续的诗词句读和清朗笑声,俨然一派文风鼎盛、闲雅安逸的景象。
“看来是踏春实践的学子下课了。”周涛瞥了一眼,笑着说道,“宜川文风向来鼎盛,才子辈出。”
马车并未停留,很快越过这些闲适的学子,朝着前方那座巍峨的城池行去。
不过盏茶功夫,宜川府城那高大雄伟的城墙便已近在眼前。
城门守卫虽衣着鲜明,却只是例行公事地看了看马车标识,便挥手放行。
马车驶入宜川城内,景象又是一变。
但见白墙黛瓦,错落有致,檐角飞翘,雕梁画栋。
一条清渠穿城而过,水声潺潺,数座小巧精致的石桥连接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