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枝雾深吸一口气,用力压下心头的恼火和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
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却掩不住一丝硬邦邦的调子:
“行,那我挂了,不打扰你。”
“等等。”
白夜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及时阻止了她即将按下挂断键的动作。
那声调依旧是冷的,像初冬凝结的霜花,听不出任何温度起伏,
让她悬在挂断键上的手指顿住了,指尖几乎能感受到手机屏幕的微凉。
“药,”
他言简意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喝了没有?”
温枝雾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灶台上那碗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深褐色液体,
苦涩的气味仿佛已经提前钻入她的鼻腔,浓郁得令人窒息,引得胃部一阵不适的抽搐。
她几乎是立刻移开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都会加剧那翻江倒海的感觉,
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语气里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倔强和刻意的疏离:
“喝不喝是我的事,白医生管的未免也太宽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短暂的空白反而让温枝雾的心跳无端地加快了些,
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她几乎能想象出白夜此刻微抿着薄唇、
眼神锐利如刀的样子,那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
果然,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沉,也更清晰,一字一句,精准而冰冷地敲打在她的耳膜上:
“温枝雾,”
他清晰地叫了她的全名,那份距离感瞬间拉满。
“你要是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还指望别的人来爱你吗?”
那语气冰冷彻骨,像淬了寒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带着划清界限的决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我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什么好女人,”
温枝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自毁式的冲动,
将心底压抑的怨怼一股脑倾倒出来,
“可我们之间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你不也很享受着被我这样追捧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这样?”
白夜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她能轻易说出喜欢,
也能对别人说同样的话,这种轻率的感情让他感到不适。
“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你也没多喜欢我,别搞得我好像伤了你的心一样。”
温枝雾语速飞快地说完,像是急于结束这场难堪的对峙,指尖猛地戳向屏幕,通话戛然而止。
【宿主!你疯啦??】
尖锐的电子音几乎在她挂断的瞬间就在脑中炸响,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不是,你这样还怎么攻略?!任务进度不要了吗?!】
“淡定。”
温枝雾对着空气,也像是对自己说,声音带着一种事后的疲惫和强装的冷静。
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中药上,像是要证明什么,
也像是要惩罚自己,她端起碗,屏住呼吸,将那深褐色的液体一口气灌了下去。
恶心的苦味瞬间在口腔里爆开,浓烈得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药液勉强咽下,那令人作呕的苦涩却顽固地停留在喉咙深处,
她立刻冲到水槽边,干呕着,慌忙抓起水杯猛灌了几大口清水,试图冲刷掉那令人窒息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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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温枝雾身穿着单薄的睡裙,光着脚,带着一种还未从激烈情绪中抽离的恍惚感,往玄关处走去。
冰凉的地板透过脚心传来一丝寒意。
看到显示屏上清晰地映出站在门口的白夜的身影时,
她下意识地紧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指甲深陷进皮肉里,
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袭来,这痛感像开关一样,让她泛红的眼眶立刻蓄满了泪水。
她深吸一口气,胡乱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湿意,深吸一口气,才伸手打开了门。
门外的白夜清晰地看到了她泛红湿润的双眼和脸上未擦净的泪痕。
“你来干嘛?”
温枝雾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嘶哑,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狼狈。
“你落在我车上的东西忘记拿给你了。”
白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他伸出手,手里拿着的正是温枝雾那个熟悉的保温瓶。
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那个保温瓶,递出的动作平稳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
仿佛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清晰的界限。
温枝雾的目光落在那瓶子上,瓶身反射着玄关顶灯冰冷的光线,刺得她眼睛发涩。
她没立刻去接,只是梗着脖子看他,眼底的倔强还没完全褪去,
混杂着方才未干的泪意,像只竖起尖刺却又狼狈不堪的小兽。
“就为了送这个?”
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干涩疼痛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讽刺,
“打个电话,或者随便让谁送过来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白医生不是很忙吗?耽误了您宝贵的时间,我可担待不起。”
空气凝滞了一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只有两人之间无声的、充满张力的对峙在狭小的玄关弥漫。
白夜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猜不透底下翻涌的究竟是彻骨的寒冰还是压抑的暗流。
他维持着递出的姿势,没有收回,也没有更进一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像是要看穿她强装的镇定,直直看到她心底那片刚刚被自己亲手划开的、还在隐隐渗血的狼藉。
她几乎是赌气般地狠劲伸手,一把抓过那个触感冰凉的保温瓶。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微凉的指节,那短暂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肌肤触碰,
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神经,
让她心头猛地一跳,手指下意识地痉挛蜷缩了一下,差点没拿稳那瓶子。
看着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红着的眼睛像是刚哭过一场,
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透着一种仓促应门的脆弱感,
她开这个门的时候,会想到门外站着的,是他吗?
“还不走吗?白医生。”
她再次开口,声音里的逐客令意味清晰无比,试图用冷漠筑起最后的屏障。
他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往前逼近一步。
温枝雾心头一紧,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就往后踉跄退了一步。
下一秒,他伸出手臂,强势地搂住了她的腰,猛地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不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地在她头顶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
“既然你说了我是享受别人追捧的感觉,那这个人,”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禁锢在怀中,“我想只能是你。”
他抱着温枝雾,腿向后利落地一踢,玄关的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被稳稳地带上了,隔绝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