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内的旖旎温热尚未完全散去,周屹已经尽职地将江星野的行李搬上了温枝雾车的后备箱。
临上车前,周屹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声音对温枝雾恳切地说道:
“温小姐,有件事……我想应该让您知道。”
他神色有些凝重,
“过几天,老大会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谁也不见,手机会关机,完全与外界隔绝。
往年都是这样……我看得出来,您现在对老大来说,是和以前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存在,他很依赖您,也很在意您。
所以,我想冒昧地请求您到时候,能不能陪陪他?帮他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三天后……是他母亲的忌日。”
温枝雾心头一紧,回头看了眼正朝自己走来的江星野,他脸上还带着方才亲昵后的慵懒与满足。
她立刻对周屹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一定会陪着他。”
“你和周屹嘀嘀咕咕什么呢?”
江星野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搂住温枝雾的腰,将她带向自己,眼神略带审视地瞥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周屹,那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温枝雾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旁边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应声亮起双闪。
“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今天你这个大明星归我接管了,用不上他的车了。”
她拉开车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走吧,江大明星,今天由我为您服务,专属司机,包您满意。”
周屹如蒙大赦,赶紧溜之大吉,他可不想承受老大那“重色轻友”的眼神追杀。
温枝雾跟着江星野来到了他位于江边的高档公寓。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装修风格是极简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线条利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江景和城市灯火,视野极佳。
然而,这房子给温枝雾的第一感觉却不是奢华,而是——空旷和冰冷。
面积很大,但缺乏生活气息,少了“家”该有的温度和烟火气。
客厅一侧有旋转楼梯通往一个小跃层,上面摆放着一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
“家里好久没回来了,冰箱估计是空的。我让人送点食材和吃的上来,枝枝你想吃什么?”
江星野边说边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给温枝雾倒了杯温水。
温枝雾好奇地在房子里转了转。除了客厅,里面还有专门做了隔音的音乐室,摆满了各种乐器和设备;
旁边是配置顶配的电竞房;再旁边,就是主卧的门。
她在主卧门口停下脚步,没有贸然进去。
江星野拿着水杯走过来,看到她停留在自己房间门口,将温水递到她手里,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怎么?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参观一下你男朋友的私人领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主动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与他身上相似的茶香调香薰气息飘散出来。
房间依旧是冷色调,整洁得近乎刻板。
“里面没什么好看的,我平时到处飞,在各个剧组酒店待的时间比在这里长多了,就是个睡觉的地方。”
江星野的语气中带着落寞。
温枝雾的目光,却被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银色相框吸引住了。
照片里是一个笑容温婉、眉眼极为动人的女人,她的容貌与江星野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含情眼。
温枝雾认出来了,这是杨筱!
她小时候跟着父母看电视时经常看到的影后,曾经红极一时,风头无两,但后来仿佛一夜之间就从娱乐圈消失了,再无音讯。
原来……她是江星野的母亲。
“这是我母亲,”
江星野的声音将温枝雾从回忆里拉回,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眼神复杂,交织着深深的落寞和骄傲,
“也是……曾经站在巅峰,又悄然隐退的演员。”
温枝雾心口微微发酸,她放下水杯,主动牵起江星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轻声说:
“你母亲她很美,像星光一样。”
江星野反手握紧她,仿佛从她那里汲取力量。
他拿起那个相框,指尖轻轻抚过玻璃表面下母亲永恒的笑颜,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倾诉欲:
“枝枝,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仔细说过我家里的事,关于我母亲……”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积蓄揭开伤疤的勇气:
“我母亲,杨筱,当年是红遍亚洲的影后。她为了爱情,在事业最巅峰的时候,嫁给了我父亲,彻底离开了她热爱的荧幕。”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而痛苦,
“但是在我记忆里,母亲是那么热爱表演,她演技精湛,
歌声动人……她后来偶尔会偷偷去参演一些小剧场的舞台剧,那是她唯一能短暂触摸梦想的机会。
可是有一次,被我父亲发现了……”
江星野的声音里带上了恨意,
“他勃然大怒,禁止她再去,甚至切断了她和几乎所有圈内朋友的联系。
母亲……她太爱父亲了,也或许是被驯服了,她听话了,再也没有登过台。”
“她只能在家里教我唱歌,弹钢琴……”
江星野指了指楼上那架钢琴,声音哽咽,
“只有在教我这些的时候,我才能在她眼睛里看到光,
仿佛她还在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可是……在我十三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去世了。”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温枝雾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瞬间变得冰凉。
她用力回握他,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将自己温暖的体温传递给他。
“而第二年!”
江星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怒和讥讽,
“我父亲,就堂而皇之地把一个只比我小三岁的野种带回了家!
我才知道……原来他在和我母亲结婚的第四年,就已经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他一直在欺骗我母亲!”
“枝枝……你知道吗?”
江星野猛地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温枝雾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浸湿了她的衣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彻骨的寒意和绝望,
“我母亲……她根本就不是病死的!是父亲!是他们的出现逼死了她!是我放学回家的时候……亲眼看到……看到她从三楼的窗台跳下来……浑身是血地躺在院子冰冷的雪地上……”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午后,刺目的鲜血在皑皑白雪上蔓延,
母亲最后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带着解脱,带着不舍,更带着无尽的悲凉……
那一幕成了他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
“她该有多冷啊……枝枝……她该有多绝望……”
江星野像个迷失在暴风雪中的孩子,紧紧抱着温枝雾,泣不成声。
温枝雾的心揪痛着,只能更紧地拥抱住他,无声地告诉他——这一次,他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沉重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