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谷一虎沉默地策马而行,脑海中却在复盘着今日这场血战。
一股强烈的懊悔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
他懊恼自己还是太过大意,竟未将手铳提前准备好。
他痛苦地想着:
“如果自己准备的再充分一点,相信一开始就可以多干掉两个鞑子。那么兄弟们可能就不会死这么多了。”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那七具清兵尸体。
确切地说,是那七个没砍的首级。
一想到这个损失,谷一虎的心便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那可是七个货真价实的鞑子首级啊!
清兵凶悍异常,本就极难斩杀,能斩获其首级更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这些担任巡哨的清兵,个个都是鞑子军中的精锐。
整整七个精锐鞑子的首级啊!
一路沉浸在懊丧和心痛之中,当谷一虎一行人终于看到龙门关堡那熟悉的轮廓时,天色已近昏暗。
此时的龙门关堡,早已是进入战时状态。
城门紧紧关闭,城墙上戒备森严,卢家军士兵们每几步一人,牢牢钉在垛口之后,空气中弥漫着肃杀凝重的气息。
城上守军很快发现了,谷一虎这一小队疲惫不堪、带着伤员和俘虏的人马。
他们并未放松警惕,而是严格按照规程,大声喝问口令。
待谷一虎清晰无误地报上口令,城门才缓缓开启一条缝隙。
守城的士兵们目光扫过队伍中那几副驮着遗体的战马。
以及被牢牢捆绑、模样凄惨的俘虏,还有身上缠着渗血布带的伤员,心中明白:
这是自家兄弟与鞑子遭遇了,血战方归!
强烈的敬佩与好奇涌上心头,但森严的军纪让他们紧紧抿着嘴唇,不敢有丝毫探询,只是默默注视着这一行人通过。
此时的龙门关堡内,因坚壁清野的原因,早已人满为患。
街道上挤满了从周边撤入堡内的军户,和他们的家当牲畜,显得混乱而嘈杂,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味。
谷一虎一行人艰难地穿过这拥挤喧嚷的街道,终于找到了卢方舟。
卢方舟面色沉静地听完了,谷一虎对整个遭遇战过程的详细禀报。
他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先默默起身,走到了那四名阵亡龙骧卫的遗体旁。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逐一扫过那些年轻却已失去生命气息的脸庞,久久不语。
最后,他深深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好好收殓他们。”
这些龙骧卫,每一个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又经过他亲自严格训练、打磨的精锐之士。
可以说是卢家军这把利刃上最锋利的刀尖。
可仅仅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十名精锐,竟伤亡了七人。
战损率高达七成!
谷一虎也说了,对方实际投入战斗的只有七人,如果人数完全一样,今日的结果恐怕会更加惨烈。
即便最终能胜,付出的代价也绝不止四人阵亡。
对谷一虎的话,卢方舟是认同的。
他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两年多前刚刚穿越,初次遭遇那一小队女真巡哨时的情景。
若非当时自己一方先诱敌上山,利用三眼铳发动突击,再加上自己超常发挥,那一战的结果都犹未可知。
所以他对谷一虎小队,今天的交换比结果是满意的。
卢家军若能在此消彼长的残酷消耗战中,与清兵精锐达成一比一的交换比,那便是战略上的胜利。
在现在的训练体系下,自己的士兵可以通过几个月训练,快速成军。
但清兵培养一个精锐的马甲或步甲,时间需要好几年。
若真能形成这种消耗态势,假以时日,己方的力量会越战越强,而清兵,终将被拖垮。
很快,卢方舟收回了这些战略层面的想法。
当务之急是审讯俘虏。
他立刻下令:
“一虎,把那个俘虏带上来!立刻审问!”
同时吩咐亲兵:
“速传黄大柱前来翻译!”
站在一旁、胸中怒火未平的赵德海闻言,立刻抱拳上前,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大人!交给卑职来审吧。
包管让这鞑子把知道的全吐出来!
连他祖宗八代干的龌龊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卢方舟看了赵德海一眼,点了点头,沉声道:
“好,你来审,但不要弄死他。”
得到许可,赵德海大步走到那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瘫软在地的清兵俘虏面前。
二话不说,一把揪住金钱鼠尾辫。
“啊!”
俘虏发出惊恐的嚎叫。
但赵德海充耳不闻,如同拖拽一条死狗般,粗暴地将他横拖到卢方舟面前的地上。
他舔了舔嘴唇,脸上浮现出狰狞而残忍的笑容。
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形状奇特、带着锯齿的怪小刀。
松开辫子后,他蹲下身,一把抓住俘虏的脚踝,用力将对方一只沾满泥污的靴子粗暴地扯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俘虏那因恐惧而蜷缩的脚指头,脸上狞笑更盛。
随即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那柄奇怪小刀,朝着俘虏的脚指头慢慢割去。
听着俘虏凄惨的叫声,黄大柱在一旁满脸兴奋。
他想起了前两年跟着少爷抓获的那个鞑子,
当时,少爷也是一言不发,就让他把那个鞑子的脚指头都砸烂了。
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一个狠人,
看着赵德海脸上的笑容,黄大柱忽然觉得,自己前两年那活做的太糙了。
还是要慢慢割,不对,是慢慢锯才够味,他欣赏地看了眼赵德海:
不错,这兄弟合俺胃口,能处!
谷一虎则是有点尴尬地看了卢方舟一眼,他可不希望让大人觉得自己手下都是变态。
虽然他不知道类似的事,眼前这位防守官大人,在两年多前就干过了。
于是,谷一虎凑近一步,小声地对卢方舟道:
“大人,老赵的妻儿在崇祯七年被鞑子杀了,好像死的很惨……”
卢方舟点点头,笑道:
“无妨,只要能问出口供,怎么样都行。”
现在那个俘虏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在白天死掉,早知道现在是这样的下场。
当时自己就不该打滚,躲那一下,不然至少能痛快的死啊。
他疯狂地冲着卢方舟嘶吼,表示自己什么都愿意说,但不要再怎么折磨他了。
但黄大柱仿佛一下变得听不懂满语了。
本该做翻译的他,却兴致勃勃地凑上去踩住俘虏的双腿,免得挣扎地太厉害了,影响了赵德海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