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方舟传令各部继续沿运河缓行,自己却召来敢死营统领赵德海。
二人只带少量亲随,跟着孙安仁悄然离队,让船队把他们送到运河对岸。
登岸后与对岸等候的,孙安仁带回来的二百余名龙骧卫汇合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向西疾驰。
孙安仁一马当先引路,约莫行了十里地,道路右手边果然现出一座破败的山神庙。
留守的二十余名龙骧卫见孙安仁引着卢方舟到来,立即上前见礼。
孙安仁朝破庙努了努嘴,低声问道:
“里边情况如何?”
带队的什长脸上掠过一丝讥诮:
“高总监还在大殿里,只是对我们不立刻带他去见大人很是不满,说了不少要让大人治罪我们的话。”
卢方舟闻言轻笑道:
“高总监何等尊贵,自然该是本官亲自来拜见才合礼数,现在就进去给他请罪去!”
他转向什长:
“前头带路,我去拜会监军大人。”
踏入破庙,但见殿内有很多凌乱的蛛网,神像也破败不堪。
高起潜正焦躁地在大殿中踱步,有四个小太监和五个锦衣卫侍立一旁,个个面带惶恐。
听得脚步声,高起潜猛地转身,待看清来人确是卢方舟,顿时喜形于色,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道:
“总算见到卢军门了!杂家这颗心可算能放下了!“
卢方舟并未行礼,只是唇角微扬:
“末将也是方才得知高总监竟屈尊随末将部下来此。他们都是些粗胚,一路上若有怠慢之处,还望高总监海涵。”
高起潜看他没有行礼,眼中掠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干笑两声掩饰道:
“无妨,无妨。是这样的,杂家有紧急军情必须即刻回京面圣,还要劳烦卢军门派一队精锐护送。”
卢方舟闻言轻笑出声,摆了摆手:
“此去京师路途遥远,末将看总监就不必受这份辛苦了。不如让末将送您去个更好的去处。”
高起潜突然心头一跳,他眨着眼睛强笑道:
“卢军门这是何意?杂家怎么听不明白?”
“你马上就会明白。”
卢方舟声音骤冷:
“因为马上要送你去见卢督师了!”
说完,他转头向孙安仁使了个眼色。
孙安仁暴喝如雷:
“都杀了!”
高起潜反应极快,立刻尖声叫道:
“卢方舟你好大的胆,你是要造反吗!”
话音未落,便要向后逃窜。
那些太监、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如狼似虎的龙骧卫们已一拥而上,刀光闪处,顷刻间便将九人尽数斩杀在地。
孙安仁一个箭步追上,狠狠一脚将逃跑的高起潜踹翻在地。
这位往日威风八面的总监军,顿时哼哼唧唧地摔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孙安仁一脚踏住肚子,动弹不得。
卢方舟缓步上前,靴底踏在血泊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俯视着脚下这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
“只问你一句,当日卢督师在巨鹿孤军血战,派人向你求救时,你就在五十里外,为何见死不救?”
高起潜被孙安仁死死踩在脚下,身子贴着冰冷的地面,鼻中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早已吓的魂飞魄散。
他听到卢方舟那冰冷的质问,浑身一颤,眼珠疯狂转动,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急忙尖声辩解,语无伦次道:
“卢军门!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非是杂家不救,实在是那岳托势大,我军新败,需要时间重整旗鼓啊!
杂家本欲整顿兵马后即刻去援,谁料卢督师他竟如此刚烈,未能等到那一刻啊!
杂家有罪,杂家确实有错,未能及时发兵,恳请军门看在杨阁老的面上,饶杂家一命!
回到京师,杂家必有厚报,定为军门向陛下请功……!”
此刻的高起潜吓得涕泪横流,哪还有之前在昌平的那副云淡风轻、装叉的模样。
卢方舟静静地听着他的狡辩与认罪,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直到高起潜说完,用充满希冀和恐惧的目光望着他时,卢方舟才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厌恶。
他俯视着脚下这卑微的躯体,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破庙中:
“现在知道错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
“可惜,太晚了!
而且这些话,你也不必对我说!
还是亲自下去,到九泉之下说给卢督师听,向他去忏悔吧!”
不等高起潜再说话,他又回头对着赵德海淡淡道:
“德海,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在外边等你。”
“大人放心,末将一定把事情给您办好!”
身后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赵德海,一脸狞笑地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