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方舟生出封狼居胥的念头,倒并非只为追逐霍骠骑的少年遗风,或是在青史上刻下一笔虚名。
向北开拓疆土,将喀尔喀蒙古三部尽数纳入掌控,使其成为华夏北疆的铜墙铁壁,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他心中的理想防线,是在此基础上稳步北进,直至将浩瀚的贝加尔湖化为华夏内湖,以这天然巨泊为界,永固北方安宁。
这才是他心目中北方边疆的疆界。
如今盘踞漠北的土谢图汗部、札萨克图汗部、车臣汗部,历来与辽东满清眉来眼去。
尤其是实力最为雄厚的土谢图汗部,与黄台吉往来甚密,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盟友。
卢方舟心中笃定,此刻的盛京城内,黄台吉必然已遣出大量使者,或是正准备携重金北上喀尔喀,甚至远赴漠西联络卫拉特蒙古。
黄台吉定会竭力鼓动这些草原势力,要么不断骚扰漠南边境、截断商路,要么在他后方策动叛乱,甚至直接出兵与清军东西夹击。
凡此种种,无非是想千方百计牵制、削弱他的力量,织就一张针对宣府军的包围网。
面对这般暗藏的杀机,与其被动接招,不如抓住眼前的窗口期主动应对。
眼下明清双方的主力正于辽西对峙,清兵自顾不暇,再也无力像上次援助漠南那样出兵驰援喀尔喀三部。
如此良机,正该先下手为强,主动挥师北上、直捣漠北!
唯有将潜在的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才能彻底掌握战略主动,为后续的宏图霸业扫清障碍。
卢方舟用兵向来重实戒虚,绝不好高骛远。
此次北伐漠北,他的目标并非一举吞下整个辽阔的漠北,而是集中力量,首要征服“克鲁伦河-图勒河-鄂尔浑河”所环绕的三角核心区域。
这片区域水草之丰美,冠绝漠北,是主要部落的聚居地和游牧中心,掌握了这里,就等于扼住了漠北的经济与军事命脉。
只要牢牢控制这片三角地带,就足以震慑住漠北的残余势力,成为漠北草原实际上的统治者,为日后彻底消化整个漠北打下坚实基础。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再过两年多,中原就将迎来决定天下归属的终极大决战。
眼下这短暂的窗口期,正是清理后院的黄金时机,必须把漠北的潜在威胁连根拔起,才能在未来东进南下、逐鹿中原时毫无牵绊。
而一旦实现“宣府+漠南+漠北核心区”的整合,他将在军事、经济、政治、商贸四大维度,握稳足以碾压各方的战略优势。
军事态势上,在彻底肃清漠北草原的敌对势力后,漠南与漠北南部将共同构成巨大的战略缓冲地带,宣府的北方边境将从防御前线转变为安全的战略腹地。
届时,卢方舟可将全部精锐兵力,毫无牵绊地用于应对关内的各方势力和关外的满清上。
清兵若想从辽东方向进攻宣府核心区,必须先穿越漫长的漠北防线,难度呈几何级数增加。
在整合了漠南漠北的蒙古部落后,还可以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优质骑兵兵源。
卢方舟保守估计,统一漠北后,在整个草原上,至少可征召五到八万的精锐骑兵。
加之草原本就是顶级战马的天然繁育基地,届时自己组建十万以上的强大骑兵军团将不再是空想。
这意味着,他除了现有的火器优势,还能在清兵最引以为傲的骑兵战力上实现反超,形成“火器+铁骑”的双重碾压。
经济上的意义同样重大,漠南与漠北拥有最优质的牧场,理论载畜量可达千万头级别。
这不仅能为治下军民提供充足的肉、奶、毛皮等生活物资,更能将富余的牛羊、皮革、战马销往中原,成为宣府稳定而庞大的财源。
同时,漠北南部地区蕴藏着丰富的铁矿、盐矿、煤矿等战略资源,可以为军工作坊和民生工业提供原料保障。
卢方舟已经组织流民在漠南的河套平原进行大规模屯田,种植小麦等作物。
而漠北的克鲁伦河沿岸,也存在大量可供开垦的绿洲和河谷地带。
这可以进一步消化宣府大量涌来的移民,可以组织这些移民来此,通过开垦耕种增强粮食自给,支撑人口与军队的扩张。
控制了漠南与漠北,其经济价值远不止于畜牧业、矿业和农业。
更重要的是,卢方舟将牢牢握住“草原丝绸之路”的核心路段,重启并掌控这条古老的黄金商道。
这条新的贸易动脉可以规划为,从宣府核心区出发,经漠南的归化城(今呼和浩特)作为首要枢纽。
然后,向北穿越戈壁,进入漠北的克鲁伦河流域,以此为中转基地,向西可连接西域、中亚,甚至借道俄罗斯草原抵达欧洲。
这条完全由他掌控的商道,比传统河西走廊更安全、更自主。
他只需设立一成至两成的关税制度,为商队提供武装护卫,信用建立起来后,便能吸引天下商旅趋之若鹜。
单是关税一项,每年就能带来数百万两白银的稳定收入
更别提从此还拥有了核心商品的垄断权。
可以将茶叶、丝绸、瓷器、铁器,尤其是优质铁锅、农具等受管控物资运往草原及西方。
其中,茶叶和铁器是草原生活的必需品,利润极其惊人,利润率普遍可达五倍以上,丝绸和瓷器在西域及更远地区更是堪比黄金的硬通货。
还可将草原的优质战马、珍贵毛皮如貂皮、狐皮等、通过西域转运的玉石以及加工好的牛羊肉干输入中原。
尤其是战马贸易堪称战略武器,卢方舟可以通过控制输出数量和品质,直接卡住关内其他势力的脖子,使其在机动作战能力上永远无法与自己抗衡。
此外,卢方舟还可以成立官营或组织宣府民间的贸易商队,由宣府军或民间类似镖局这样的组织武装护卫。
直接与江南、山西、山东乃至西域的胡商进行大宗交易,跳过所有中间盘剥,将草原上丰富的物产直接转化为滚滚流入府库的白银。
在政治上的收益虽然肉眼看不见,但无形的意义反而可能是最大的。
征服漠北后,加上已然臣服的漠南,卢方舟的统治范围将远超昔日蒙古的任何一部首领。
他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草原共主。
届时,不必他亲自出手,仅仅是其威名,就足以震慑草原上任何残存的、心怀异动的势力,使其不敢妄动。
而漠北的平定,也意味着困扰中原历代王朝数千年的“北虏”问题,将在他的手上得到根本性的解决。
在关内的中原百姓和士绅眼中,成功后,卢方舟的功业将被赋予一层神圣的光环。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是深植于汉家文化记忆中的最高军功荣耀。
当他达成这一旷世奇功的消息传回中原,其个人威望将彻底超越大明的所有将领,甚至盖过历代许多名将。
在世人眼中,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军阀,而是“为国开疆、永绝北患、拯救华夏衣冠于危难”的民族英雄!
这种巨大的声望,将转化为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促使大量不堪战乱与压迫的流民、对明朝失望透顶的底层知识分子、乃至一些寻求明主以建功立业的失意官员,纷纷北上前来投奔。
这将为他的统治带来源源不断的人口红利和人才支持。
所以北伐漠北,在经济上是将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和战略杠杆握于手中。
在政治上,则是铸就了无人能及的合法性与号召力。
这将为卢方舟下一步的“东进南下”,奠定无比坚实的物质与人心基础。
卢方舟久久矗立在巨大的北疆舆图前,心中浪潮翻涌,最后狠狠一挥拳头:
漠北,必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