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洛风这边开始返回,在其身后的须等乌孙人,面容阴沉,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恰逢此时,须身旁的一人说道,“岑陬(乌孙须的特有官职),难道就这么任其离去?”
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待着对方后续之言。
果然,那人见须也有此意,便当即道,“岑陬,我等可抢了公主,灭了那骠骑将军,再嫁祸给匈奴,想必天朝也不会苛责太子殿下。”
须微微沉吟,片刻后大笑不已,遂心悦道,“善,大将当知我心。”
随即,须转身厉声道,“众将士随我去抢下那公主,杀了那骠骑将军,壮我乌孙!”
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一阵呐喊声袭来,即便洛风等人已经走了快有一里的路,但仍是被那声音给惊住了。
尤其是骑着战马的几位将军,来到洛风身边说道,“将军,您带着公主先走,那些乌孙蛮夷就交给吾等阻击!”
“不行,尔等不过五十数人,乌孙千人控弦之师,如何全身而退?”
纵然是再精良的虎狼之师,也难以抵过二十倍于自身的敌军,更何况乌孙多骑兵,战力不凡,这完全是送死。
“将军且放心,不过乌孙蛮夷,吾等是天朝最强大的铁甲军,虽久未上战场,但足以灭了那乌孙蛮夷。”
那几位将军十分表现的十分自信,但洛风明白这一去定然无归。
他是这支队伍的首领,更是护送公主的骠骑将军,他一退,军心不稳,更别说护送公主回朝了。
是故,洛风坚定地拒绝道,“吾不可为那抛弃将士之人,快叫公主身边的那些护卫先护送公主离去,吾与众将士会一会这乌孙蛮夷。”
众将见洛风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劝,但打心底佩服,心道自己没跟错人,转而纷纷开口道,“末将谨遵骠骑将军之令。”
紧接着,一小队伍就护送着忧公主离去了。
忧本不愿独自离去,更是与洛风争论,想与之共同进退。
洛风无奈之下,唯有僭越,将其打昏。
他还记得,公主昏迷之前,那极为心慌的眼神,心中不免怜惜,只是他必须这么做。
随后,洛风嘱咐侍女要照顾好公主,并对几名护卫告知撤退路线。
绕开龟兹延城,再沿着伊犁河前行,在罗布泊聚集,候等五日。
五日后,若洛风众人未及时现身,便护送公主东渡玉门关,直接回朝,不用再等。
说到这,无论是护卫还是侍女均是明白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但他们更明白洛风等众多将士的结局,最后含泪而去,唯有誓死保护好公主。
洛风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又想起了那张熟悉的面孔,继而转身道,“今日我等效仿冠军侯,猋勇纷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誓将乌孙蛮夷诛灭!”
誓将乌孙蛮夷诛灭!
尽管只有五十数人,但那呵斥之音滚滚远扬,甚至还震颤了即将临近的乌孙军队。
“区区数十人,尔等岂有惧之?”
须心中微动,但眼前骑虎难下,他只能道,“众将士,随我杀!”
许是激起了乌孙众将士的斗志,千人骑兵凶猛奔来。
洛风这一方,全无惧意,手持环首刀,同样骑着战马,头也不回的冲上前去。
刀戟相触,铿锵雷音,外之战士嘶吼,这场以少敌多的战争一下子被打响了。
……
也不知杀了多久,天地都变得昏暗,洛风从战马上苏醒过来。
谁知一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洛风被抛下战马,跌落在地,而战马也在跑出几米后,转了回来。
啊!
一声痛吼,洛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遍体鳞伤,全身无一处好。
但很快,洛风就发觉周边除了他以外,已经没了其他人。
乌孙蛮夷,天朝将士,均是不见,适时间,脑海中浮现了那些惨烈的景象。
不!
痛苦袭来,洛风不敢相信,自己的那些将士、兄弟,居然一个接着一个阵亡,被乌孙蛮夷血腥屠戮。
虽然乌孙蛮夷也伤亡惨重,但对方人多势众,天朝将士终是在力竭后,战死塞外,就连马革裹尸的机会都没有。
啊!
洛风怒喊长啸,仍是无法接受,为何自己还活着,为何自己不能杀了乌孙蛮夷?
这种责问,直至不久后,他从迷失之中醒转了过来。
洛风的道心还没有失去,在呼唤着他,使之重新振作了起来。
既然他的命是将士的命换来的,他就必须好好活下去,为他们报仇。
因此,现在的第一要务,那就是找到公主,然后回朝禀明圣上,率领虎贲军攻灭乌孙。
一念至此,洛风再次上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前进。
约莫一个月的时间,走走停停,洛风终是来到了玉门关。
若不是途中有路过的商队救济,估计洛风早已死去,然而纵使他活着到了玉门关,但内心总有着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临近玉门关后,他便清晰的感受到了。
匈奴外侵,天朝唯有乌孙共攘之,才能度过眼下危机。
是故,朝廷内的士大夫们,无一不再次促成了和亲之举,将忧公主送回乌孙。
此际,忧公主离开了座驾,站在玉门关前,身后寥寥数十人的和亲队伍相随。
她,倏地望向背后的万里河山,再看了一眼遥远的乌孙,想起了不久前那张为之赴死的面容,心中无限凄凉。
猛然间,她似是出现了错觉,只见一衣衫褴褛之人牵着马,深情地望着自己,“是他!”
忧认出了洛风,一路小跑来到他的面前,“将……军,是你吗?”
忧的这番动作,也引起了和亲队伍的关注,其中一位将士更是上前阻拦,只不过在认出洛风后下意识地退去。
“公主,您为何还在此处?”
洛风虽然内心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但还是想问个明白。
“对不起,将军,圣上仍是赞成和亲之策,忧也愿赴乌孙!”
忧很愧疚地说着,但目光扫了洛风一圈,心疼溢于言表。
“也罢,就让末将再陪公主一程吧。”
出奇的,洛风很平静,并没有愤怒,而是想着再陪忧走一程。
身旁的将军知道洛风众将士的事迹,因为乌孙国王早已在半月前通报天朝。
消息传来后,圣上震怒,削去了洛风品级,若不是念在其之前功劳,早已坐连亲族。
任何打破和亲联盟之人,就是天朝之敌。
但在众多将士心中,并不是这样想,他们与洛风一般无二,都觉得和亲无用,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击败匈奴。
所以,此刻相见,那位将军也没有点破洛风的身份,任其陪在公主身边。
……
这一日,送亲队伍再次临近乌孙王庭,来到了图斯池(今称伊塞克湖)。
公主下令在此停留一晚,众将也没有意见。
因为洛风之前的缘故,这一次乌孙人并没有像上一次着急,而是约定了时间(即明日),由乌孙大相亲自迎接送亲队伍前往赤谷城。
忧站在湖边,注视着不起丝毫波澜的湖面,身旁跟着洛风,两人静默了很久。
突然间,忧主动说道,“将军可知图斯池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