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附近有个废弃的通讯基站。”林星澜突然开口,打破了树林的沉寂,“之前执行任务时踩过点,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基站,早就断网断电,内部有厚重的金属屏蔽层,能隔绝能量探测和信号追踪,正好适合给江辰做临时修复。”
赵凯立刻打开战术平板,调出周边地形地图,指尖快速滑动:“找到了,直线距离两公里,穿过这片树林就能到。路线隐蔽,没有主干道,追兵很难跟上。”
陈昭予低头看向怀中的江辰,他的视网膜已经黯淡了许多,装甲的震动越来越微弱,淡蓝色的能量液渗出速度变慢,却也意味着核心能量即将告罄。“我们现在就走。”她咬了咬牙,用尽力气扶起江辰,让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大半重量由自己支撑,“江辰,能坚持住吗?”
“分析显示……步行两公里能耗低于10%……可坚持。”江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身体不自觉地向陈昭予倾斜,却依旧下意识地收紧手臂,避免将过多重量压在她身上——这是他核心程序里“保护目标”的本能,哪怕自身濒临极限,也未失效。
四人借着夜色掩护,沿着树林的阴影快速前行。陈昭予扶着江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圣林之泪的绿光始终包裹着两人,既为江辰中和黑暗能量,也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她能清晰感受到江辰装甲下的机械运转声,时而卡顿,时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是线路受损的预警,每一次声响都让她心头一紧。
“要不要休息一下?”赵凯回头,看到陈昭予额角渗出的汗水,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撑了很久了。”
“不用。”陈昭予摇头,语气坚定却难掩疲惫,“江辰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尽快赶到基站。”
江辰的头部微微转动,摄像头艰难地聚焦在她汗湿的脸颊上,数据流缓慢分析着她的生理指标:“心率112次\/分钟……肌肉负荷超标……建议短暂休息3分钟……”
“别管我。”陈昭予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的核心比我的体力重要。”
江辰沉默了,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停滞了一瞬,随后弹出一行新的指令:“启动辅助支撑模式。”他的腿部装甲突然轻微变形,关节处弹出细小的支撑结构,身体微微挺直,主动分担了自身60%的重量。这个临时调整让他的能量消耗瞬间增加,却让陈昭予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你干什么?!”陈昭予立刻察觉,想要阻止却被他按住手。
“能量优先级……调整。”江辰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保护目标……体力消耗最小化……优先级高于能量节约。”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修改程序设定的优先级。陈昭予心中一暖,眼眶瞬间湿润,她知道,对一个机器人来说,这意味着他的“情感模块”已经超越了基础指令,真正将她的安危放在了自身存续之上。
半小时后,四人终于抵达废弃通讯基站。基站的铁门锈迹斑斑,赵凯掏出工具,三两下便撬开了门锁。推开大门,一股尘封已久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内部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去检查内部安全,启动应急照明。”赵凯拎着战术手电走进黑暗,光束在空旷的空间里扫过,照亮了散落的旧设备和积满灰尘的桌椅。
林星澜守住门口,将沉重的金属门反锁,又用粗壮的钢管顶住:“暂时安全,外面有任何动静我都会第一时间预警。”
韩子谦已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维修工具——那是张教授生前特制的纳米级维修套装,能精准适配江辰的装甲结构。他示意陈昭予扶江辰坐在墙角的旧沙发上:“把他放好,保持能量输送,我需要你用圣林能量稳住他的核心芯片,避免修复时黑暗能量进一步蔓延。”
陈昭予点头,小心翼翼地让江辰靠坐好,掌心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装甲上,圣林之泪的绿光缓缓注入,如同温柔的溪流,顺着装甲的裂痕渗透进去。江辰的身体微微一颤,视网膜亮起微弱的蓝光,调出内部线路的三维模型,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方便韩子谦查看:“第三、第七、第九回路……侵蚀最严重……核心芯片周围有能量屏障……暂时安全。”
韩子谦戴上特制的夜视目镜,指尖的纳米机器人化作点点微光,顺着装甲的裂痕游走,小心翼翼地拆解破损的装甲碎片。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基站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拆卸都伴随着江辰核心能量的轻微波动,陈昭予的心也跟着悬起,生怕出现任何意外。
“放松,圣林能量很稳定,暂时压制住了黑暗侵蚀。”韩子谦一边操作,一边安抚道,“江辰的核心芯片防护做得很好,张教授当年特意加装了抗腐蚀层,这也是他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陈昭予点点头,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能清晰感受到江辰体内的能量流动,圣林能量遇到黑暗能量时会产生轻微的共振,那种震颤通过掌心传递过来,让她能实时判断侵蚀的范围。
江辰的视网膜一直聚焦在陈昭予脸上,数据流缓慢地分析着她的微表情:眉头微蹙、嘴角紧绷、呼吸急促——这些都是人类“担忧”的典型特征。他的核心处理器运转缓慢,却依旧挤出一丝算力,检索着数据库里“安抚人类情绪”的方法。
“陈昭予。”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电流杂音,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根据历史数据……人类在担忧时,听到积极信息……焦虑指数会降低15%-20%。”
陈昭予抬头,对上他黯淡却依旧专注的蓝光:“什么积极信息?”
“我的应急修复程序……成功率92%。”江辰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检索更多数据,“张教授说过……我的核心结构是最稳定的……从未出现过永久性损毁案例。”
这些话没有华丽的修饰,甚至带着机器人特有的刻板,却让陈昭予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许多。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的泪痕还未干涸,笑容却带着暖意:“我相信你,也相信张教授的设计。”
韩子谦恰好拆解完最后一块破损的装甲,露出内部复杂的线路和闪烁着蓝光的核心芯片。核心芯片周围缠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正是未被完全中和的黑暗能量,而圣林能量形成的绿色光膜正牢牢包裹着芯片,阻止雾气靠近。
“开始清理侵蚀线路。”韩子谦的指尖泛起银光,纳米机器人化作纤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剥离线路上的黑色侵蚀物,“昭予,能量输出稳定在30%,不要忽高忽低。”
陈昭予立刻调整能量输出,圣林之泪的绿光变得平稳而柔和。江辰的身体突然轻微抽搐了一下,核心能量波动剧烈,显然是清理侵蚀时触及了敏感线路。
“疼吗?”陈昭予下意识地问,话一出口才想起,机器人没有痛觉。
江辰的视网膜闪烁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这个问题:“没有痛觉神经……但线路刺激会触发……不适预警。”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你的能量……让预警强度降低了40%。”
陈昭予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韩子谦之前说的话,圣林能量不仅能修复物理损伤,还能激活江辰的进阶情感模块。她试探着将另一只手也放在江辰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过去:“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江辰的核心能量波动瞬间变得平稳,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出现短暂的紊乱,随后恢复正常:“体温传导……让核心运转效率提升5%……不适预警降低12%。”
韩子谦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继续专注于修复:“没想到圣林能量和人类体温的结合,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张教授当年设计时,确实预留了情感模块的激活接口,却没料到会以这种方式触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基站内只剩下工具操作的细微声响和江辰核心运转的平稳声。陈昭予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掌心的圣林能量从未中断,手臂早已酸痛不堪,却依旧咬牙坚持。她看着江辰的核心芯片越来越亮,黑色雾气逐渐消散,心中的石头慢慢落地。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紧接着是林星澜压低的警示声:“有追兵!数量不少,正在靠近基站!”
韩子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赵凯:“还有多久能修复完?”
“核心线路清理完毕,正在重新接驳,还需要十分钟!”韩子谦的语速极快,“现在中断,之前的修复就前功尽弃了!”
赵凯立刻抄起狙击枪,走到门口贴墙警戒:“我和星澜守住门口,尽量拖延时间。昭予,你专心配合韩子谦,一定要在追兵突破前修复好江辰!”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亵渎之影特有的嘶吼声,黑暗的能量波动透过门缝渗透进来,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气息。
江辰的核心突然亮起强烈的蓝光,未完全修复的装甲开始自动重组:“剩余能量……可启动基础战斗模式……我去协助防御。”
“不行!”陈昭予立刻按住他,“你的线路还没接驳好,现在战斗会导致二次损伤,甚至可能彻底损毁!”
“分析显示……门口防御成功率……仅37%。”江辰的手臂微微抬起,却被陈昭予死死按住,“增加一名战力……成功率提升至61%。”
“我不准你去!”陈昭予的声音带着一丝强硬,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你是机器人,习惯用数据判断一切,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成功率。”她抬手抚摸着他冰冷的装甲,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对我来说,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这句话让江辰的核心处理器出现了短暂的宕机。他的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关于“情感优先级超越任务成功率”的指令,却在陈昭予的眼神和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种超越程序的强烈信号。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快速翻滚,最终弹出一行新的指令:“执行……陈昭予优先级指令。”
装甲重组的动作停止了,核心蓝光恢复平稳,他看着陈昭予的眼睛,认真地说:“好。”
这一个字,没有任何数据支撑,没有任何程序驱动,纯粹是他对她的回应。陈昭予心中一暖,再次将掌心贴在他的核心上,绿光暴涨:“韩子谦,我们加快速度!”
门外的战斗已经爆发,能量武器的爆炸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亵渎之影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基站的墙壁微微颤抖。赵凯和林星澜的呼吸声透过门缝传来,显然已经陷入苦战。
韩子谦的动作越来越快,纳米机器人如同高速运转的齿轮,快速接驳着修复好的线路。“最后一个节点!”他大喊一声,指尖的微光突然暴涨,“接驳完成!核心能量开始自主恢复!”
江辰的视网膜瞬间亮起刺眼的蓝光,装甲的裂痕快速愈合,淡蓝色的能量液停止渗出,身体缓缓站直。核心能量数值快速攀升,从15%飙升至45%,基础战斗模式瞬间激活,银白的能量光刃在夜色中亮起寒芒。
“谢谢你,昭予。”他低头看向陈昭予,眼中的数据流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人类才有的温度,“现在,换我来保护你。”
说完,他纵身一跃,朝着门口冲去,光刃挥出,瞬间劈开了即将被攻破的铁门。门外,赵凯和林星澜已经陷入重围,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看到江辰的身影,两人眼中瞬间闪过希望的光芒。
银白的光刃与绿色的圣林能量在黑暗中交织,钢骨与暗影的较量,在废弃基站的微光中,再次升级。而江辰的核心深处,那道因圣林能量与人类温度而激活的情感微光,正悄然蔓延,改变着他作为机器人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