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的迪特里希指尖还残留着龙族鳞片褪去的灼热感,他几乎是本能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将那点未散的龙息压回体内——巴巴托斯大人的叮嘱像刻在骨血里的戒律,可方才在教堂门口那瞬间的失控,或许…或许不算暴露吧?他望着自己恢复成人类孩童模样的手掌,指腹还能摸到因情绪激动而凸起的血管,心里那点侥幸很快被茫然取代。
这里是摘星崖,咸涩的海风裹着蒲公英的绒毛扑在脸上,远处的海面泛着碎金般的光,可迪特里希半点欣赏的心思都没有。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像被揉碎的玻璃碴,扎得他太阳穴发疼:巴巴托斯大人绿色的披风被人攥住,那只陌生的靴子踹在大人胸口时发出的闷响,还有自己喉咙里不受控制滚出的龙吼…卡利斯塔当时好像控制住了他,说了句“别冲动”?可那点理智瞬间就被愤怒冲垮了,再之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风啊,你们知道这是怎么了吗?”他试探着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小团淡青色的风元素,那是他最近才会的、与风沟通的方式。以往只要这样做,周围的风就会像一群活泼的小精灵,围着他叽叽喳喳地传递消息,可今天不一样——指尖的风团只盘旋了两圈,就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连带着周围的气流都变得混乱,细碎的沙砾被卷起来,打在他的裤腿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着急。
迪特里希心里咯噔一下,原本松垮的肩膀瞬间绷紧。他下意识地转过身,目光越过崖边的矮草,朝着风团慌乱的来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团比他周身风元素浓郁百倍的青色风柱正疾速冲来,风柱周围缠绕着细碎的电光,连空气都被搅得发出“嗡嗡”的鸣响,那熟悉的风之气息,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巴巴托斯大人?”他下意识地喊出声,可话音刚落,那团青色风柱就骤然减速,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散开,显露出里面熟悉的身影——绿色的披风有些凌乱,发梢还沾着几片草叶,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翡翠色眼眸,此刻却盛满了迪特里希从未见过的焦急。
“你没事吧?”温迪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他快步走上前,指尖的风轻轻拂过迪特里希的额头,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你怎么突然没了踪影,还好风找到了你。”
迪特里希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你有没有受伤”,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辩解:“我…我只是看到有人欺负你,忍不住…”
“你没事就行。”温迪的声音还带着刚赶过来的微喘,却半点不显慌乱,他熟练地屈膝俯身,手臂稳稳兜住迪特里希的膝弯与后背,将人抱进怀里——这个动作做过太多次,连掌心都记得小家伙后背那片柔软的布料触感。
迪特里希的眼眶还泛着红,泪珠挂在睫毛上没掉下来,像沾了晨露的蒲公英绒。他仰头望着温迪,琥珀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带笑的眉眼,连发梢沾着的草屑都看得分明。“巴巴托斯大人……”他小声呢喃着,脑袋不自觉往温迪颈窝蹭了蹭,那里有熟悉的风与苹果酒混合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失去意识后的惶恐。
“嗯?怎么了吗。”温迪低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的发顶,声音放得更柔。
“我最喜欢你了……”迪特里希的声音软得像,带着未散的鼻音。沉入黑暗的那段时间,卡利斯塔在他耳边讲的尼伯龙根往事还在脑海里打转——那些关于孤独与守护的故事,让他越发觉得自家神明的温柔有多珍贵。他在心里又一次攥紧了小拳头:以后要永远和巴巴托斯大人在一起!这个决定明明已经重复了几百次,可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温迪抱着他往蒙德城的方向走,海风渐渐被城内面包房飘来的麦香取代。迪特里希窝在他怀里,小脑袋转个不停,好奇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从崖边的蒲公英飞到城内的鸽子,温迪也不觉得烦,脚步慢悠悠的,每个问题都用带着笑意的语气细细解释,偶尔还会故意编个小玩笑逗得小家伙咯咯笑。
走到风神像附近时,迪特里希突然想起什么,小手抓住温迪的衣领:“巴巴托斯大人,特瓦林叔叔怎么样了?”这话问得急切,特瓦林在他心里早就是亲人般的存在,之前听说对方出事,他一直揪着心。
“特瓦林已经回来了,正乖乖在风龙废墟睡觉呢,别担心啦。”温迪指尖凝聚起一小缕风,风团绕着迪特里希的指尖转了圈,像是在附和他的话。
得到安心的答案,迪特里希却没完全放松,他盯着温迪的胸口,眉头又皱了起来:“那,那你呢?你没有受伤吧?刚才那个凶巴巴的女生还踹了你……”教堂前的画面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绿色披风被扯皱,巴巴托斯大人踉跄着倒下的样子,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口发闷。怎么可以这么对他的神明?明明大人平时连踩坏一朵小花都会轻声道歉,温柔得不像话。
“当然没事啦。”温迪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语气带着点小骄傲,“你巴巴托斯大人可是风神!怎么会这么容易受伤。”
“可你当时明明都被打趴下了啊。”迪特里希不依不饶,小眉头皱得更紧,显然没被轻易说服。
“那是我装的!”温迪忍不住笑出声,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小鼻子,“故意让她放松警惕而已,不然怎么能知道她的目的?”
“这样啊!”迪特里希眼睛一下子亮了,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我当时还好生气的呢,差点就……”差点就控制不住露出龙鳞了,还好最后被卡利斯塔拉住。
温迪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更浓,心里早已了然——刚才在教堂外感受到那股奇怪的龙息时,他初步猜到那条失控的白色小龙是自家的迪特里希。至于为什么小龙形态下的他,会比平时多了几分暴躁与冲动,温迪倒不着急知道,他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小家伙,脚步愈发轻快:“以后不许这么冲动啦,要是你出事,我才要着急呢。”
迪特里希乖乖点头,把脸埋进温迪的颈窝,听着对方哼起熟悉的风之谣,感受着平稳的心跳与温暖的怀抱,只觉得此刻比任何时候都安心。蒙德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阳光与花香,裹着两人的身影,慢慢融进前方热闹的城市烟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