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皱了皱眉头,目光转向老妇,眼神中透着询问,语气放缓:“你可知一日只可领一次粥?”
老妇见是官老爷问话,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触地发出 “砰砰” 的声响,口中哀求道:“大人啊,我知,可我家还有一位当家的啊。我家男人被流贼投石击中,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没法来领粥。全家就我一人能走动,可就这么一罐粥,哪够我们两口子吃啊。我实在没办法,才想着再来领一次,哪晓得军爷发现了,就把我罐子给扔了……” 老妇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浑浊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刘庆听着老妇的哭诉,心中一阵酸涩,眉头皱得更紧了。按规矩,领粥必须本人前来,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冒领、多领,可眼下这情况…… 他沉吟片刻,对那士卒说道:“你让人跟她去她家看看,若属实,就给她家两碗吧。”
朱芷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不忍,轻声道:“这一天就一碗粥能行吗?” 她眼神中透着对老妇的同情。
刘庆微微侧身,靠近朱芷蘅,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你莫要说话,这一碗粥已经是官府目前的最大能力了。若再无粮进来,怕是又要断粮炊了。这城中受灾百姓众多,粮食供应本就吃紧……”
朱芷蘅听了,轻轻捂嘴,眼中满是震惊,脱口而出:“啊,这么严重啊。”
“所以还请殿下体量下卑职,我每日就是在忙着这些民生之事,实在抽不出空陪您游玩。” 刘庆趁机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朱芷蘅一听,又瞪起了眼,气呼呼地说道:“这才是你心中之话吧,就想我不来找你吧,哼,我偏要来,我明天还要来,我就在这儿天天坐在那里,我就要看着你。”
刘庆苦笑连连,连连摆手:“殿下,我是真的很忙啊,您来了只会让我分心,误了正事。”
朱芷蘅白了他一眼,翻个白眼道:“我有影响你了吗?”
刘庆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道:“殿下,快走吧,这儿不宜久留。”
这时,前方施粥点传来一声大吼:“最后一锅了,今日就完了。” 声音如同炸雷,瞬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人群像是炸开了锅,开始骚动起来,人们纷纷向前涌去,你推我搡,都想在这最后时刻领到一碗救命粥。
朱芷蘅也被人群裹挟着,身不由己地被挤了过去。刘庆见状,大惊失色,心猛地一揪,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一把拉住朱芷蘅的手,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将她从人群中拖了出来。
刘庆皱眉,略带责备道“你看你,凑什么热闹,一会你也被挤过去了,这有多危险知不知道!”
朱芷蘅惊魂未定,小脸涨得通红,她下意识地将手握得更紧了,很是委屈道:“我也不知道啊……”
刘庆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一软,语气也温和了些:“我送你回去,快些走吧。” 说着,他欲松开手,继续保持那应有的距离。
然而,朱芷蘅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分毫。刘庆察觉到异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赶忙拉着她走到一边,避开人群,直视着朱芷蘅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殿下,请恕在下直言,殿下与在下之间是不可能有什么的。再者,我也已成亲了的。” 他也明白了,此事不能再拖,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大乱子,必须快刀斩乱麻。
朱芷蘅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庆,喃喃道:“你成亲了?”
刘庆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她的手分开,目光坚定地点点头:“是的,我已成亲了。就在前两月,在这乱世之中,我与她成了亲。如今她流落在外,我也不知她的下落,但我确实已有家室。”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落寞与牵挂,说起妻子时,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朱芷蘅只觉心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她的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着说道:“你是骗我的是不是?你是怕我们家世,是不是?”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最后的一丝期盼,希望这只是刘庆的一个借口。
刘庆坚决地摇摇头,眼神坦荡:“殿下,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敢欺瞒您。”
朱芷蘅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滚落,她喃喃自语:“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刘庆低头,再次强调:“在下不敢欺瞒殿下。”
朱芷蘅猛地抬起头,边抹着泪边说道:“我不信,你定是骗我的,我会查清楚的,若你骗我,我定叫父王斩了你的狗头。” 说完,她再也不顾形象,一路掩面,哭着疾走而去。
刘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见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知道她此刻正伤心欲绝。他心中也满是无奈与愧疚,但他明白,朱芷蘅贵为王爷之女,身份地位悬殊,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早些说清楚,对彼此都好,他刘庆虽只是个小小县丞,但若要他做那抛妻弃子的陈士美,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这三妻四妾的美事,自然人人向往,但也要自己有那实力与担当啊。想到这儿,他微微叹了口气,他也只是远远地跟着朱芷蘅,以防她路上再出什么意外。
一路跟随着朱芷蘅的身影,直至看着她进了周王府的朱漆大门,那两扇门缓缓阖上,隔断了他的视线,他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转身朝着衙门的方向缓缓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在衙门里忙得焦头烂额的场景,忍不住泛起一丝苦笑。遥想前世,自己被那 “996” 的工作制折腾得苦不堪言,本以为穿越到大明朝,能过上几日悠闲日子,可谁曾想,如今这忙碌程度竟甚于前世,一周七日,从早到晚,连个喘息的周末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