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真不知道!” 刘公子脸色煞白,双腿不停地打颤,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我不过让人将她带来问话,这才一盏茶功夫……”
他突然转头,怒视着一旁的家丁,大声吼道:“你们谁放走了人?还不快说!”
家丁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皆称未见异常。屋内的气氛愈发凝重,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刘公子忽然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指向刘庆,状若疯魔地喊道:“定是你贼喊捉贼!趁机把人带走了!”
“你找死!” 刘庆怒不可遏,手指紧紧地收紧扳机,眼中杀意尽显,下一秒就要将眼前这个无赖射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余佑扑上来死死按住刘庆的手,哭丧着脸说道:“侯爷三思啊!小儿虽顽劣,但此事若有蹊跷,恐再生变数!说不定那娘子是受了惊吓,自己逃了出去……”
刘庆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火铳在刘公子头顶划过,留下一道冰冷的痕迹:“我且信你一次。若今夜寻不回人,我便拆了这顺天府!”
说完,他一把甩开刘余佑,大步离去,回到府,屋内空荡寂静,刘庆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三更梆子响过,依然没有花舞的任何消息。
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刘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愤怒,再次冲向顺天府,一脚踹开大门,大声吼道:“人呢?找到花舞了吗?”
刘余佑红着眼眶,官服褶皱间沾着泥污,显然也是在四下寻找。他苦着脸说道:“侯爷,卑职已命三班衙役全城搜寻,还请宽限……”
“宽限?” 刘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眼中布满血丝,“那是我的内人,如今人却寻不得了,这事我和你没完……”
刘余佑挣脱他的手道“侯爷,如今我们也在四处寻找,这事虽是犬子有错在先,但求侯爷能宽限些时间,下官就算翻遍这京城,也定然将夫人完璧归赵。”
刘庆青筋暴起的手指缓缓松开,刘余佑官服的前襟上还留着几道褶皱。堂外奔回的皂卒们跌跌撞撞跪了一地,为首的捕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发颤:大人,南至菜市口,北到钟鼓楼,小的们把九门都翻遍了,实在寻不到那娘子的踪迹......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刘庆心上,他只觉眼前阵阵发黑。他反复设想过各种可能:或许花舞寻机逃脱了,或许被藏在某个隐秘角落,可此刻看着这些垂头丧气的衙役,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被碾得粉碎。
刘大人。 刘庆抬起头,眼中猩红一片,若寻她不得,此事,我定然会向陛下上奏。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此等恶劣之事,到时,刘大人......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冷笑。
刘余佑的官靴在青砖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他太清楚此事的严重性了,若刘庆真的一纸奏章递到御前,就算能寻得人暂时压下,纵子行凶 治下不严
的罪名也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想到这里,他只觉后脊背发凉。
待刘庆转身离去,刘余佑突然暴喝一声,震得房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把全部人都给我派出去!找不到就不要回来见我! 惊得堂下衙役们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内堂里,刘德昌正瘫坐在太师椅上,歪着脑袋哼小曲,全然不知大祸临头。刘余佑一脚踹开雕花木门,官帽上的颤珠随着剧烈的动作摇晃不止。把这个逆子,给我绑了! 他的手指几乎戳到儿子脸上,眼中喷火,若找不到那娘子,我先拿你狗头去给平虏侯谢罪!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麻绳捆上刘德昌手腕的瞬间,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终于慌了神:爹!你疯了?我可是你亲儿子!
他拼命挣扎,发冠散落,金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就是个女人吗?大不了再给他寻十个!
住口! 刘余佑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力道大得将儿子掀翻在地,你这孽障!害我全家都要跟着陪葬!
刘余佑抄起案上的乌鞘马鞭,鞭身缠着的金丝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此刻却成了他泄愤的利器。第一鞭抽在刘德昌后背时,锦缎衣裳应声裂开,露出青白相间的皮肉,那惨叫声惊得梁上燕子扑棱棱乱飞。
“你还有脸叫?” 刘余佑额角青筋暴起,第二鞭重重落在他腿弯,“当年你在扬州强抢民女,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替你消灾!如今竟然还恶习难改,敢在天子脚下抢人,你是不是想让全家都跟着你掉脑袋?”
刘德昌蜷缩在紫檀雕花椅后,抱头哭嚎:“爹别打了!是儿子错了!儿子只是见那女人长得标致,想带回府里玩玩……” 话音未落,第三鞭已抽在他后颈,顿时血珠飞溅。
内室传来珠帘晃动声,刘夫人满头珠翠歪斜着冲进来,锦缎裙裾扫翻了桌上的青瓷瓶。“作孽啊!” 她扑在儿子身上,任由马鞭抽在自己后背,“他可是你唯一的血脉!你要打死他,先打死我好了!”
“你滚开!” 刘余佑红着眼,马鞭却收势不及,几道鞭痕顿时在刘夫人肩头绽开。她惨叫着转头,鬓间金钗划破脸颊:“刘余佑!我要回娘家告诉父亲,你竟敢家暴发妻!”
“娘!救我!爹疯了!” 刘德昌趁机抱住母亲腰腹,鼻涕眼泪全蹭在她蜀锦裙上。
刘余佑只觉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桌案,马鞭 “啪嗒” 落地。他望着满地狼藉,夫人鬓发散乱,儿子浑身是血,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官场时,曾在祖祠发誓要做清官的自己。
如今却为了这不成器的逆子,一次又一次用银子和人脉填坑,早已忘了初心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