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大勇神色一黯,握刀的手不自觉收紧:“仅是牵制?不作反攻?”
吴三凤踱步至舆图前,指尖重重划过汉阳城标记,烛泪滴落在他手背,他却浑然不觉:“你不知内情,自然疑虑。此乃机密要事,暂不便透露。但你只需记住,清军既来汉阳,便休想轻易北归。他们若想走,我们便是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其拖在此处!”
朴大勇眉头深锁,帐外传来的更鼓声混着隐约的号角,如重锤敲击着人心。他沉默片刻,沉声道:“但听大帅吩咐。”
吴三凤猛地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笼罩在朴大勇身上,似有千钧之重:“不过,本帅有一事相求。此事极为棘手,唯有将军能解困局。”
朴大勇当即抱拳,玄甲上的龙纹与帐中 “明” 字军旗交相辉映:“大帅但说无妨!但凡下臣力所能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吴三凤抚掌大笑,声震帐顶,“此事非朝鲜人不可为。本帅想请将军设法,将你等女王与稚子从宫中救出。若需我军配合,无论是强攻城门,还是截断敌军后援,本帅必全力相助!”
朴大勇面色骤变,喉头滚动着咽下一口苦水,布甲下的身躯微微发颤:“不瞒大帅,下臣虽在汉阳布有暗桩,但经今日一战,死伤殆尽。如今城内戒备森严,宫禁更是……” 他抬眼望向帐外明军旗号,眼底闪过一丝怨色,“更是由上国之军把守,下臣实在无能为力。”
吴三凤背手踱步,靴底碾过满地沙盘碎屑,沙沙声响在寂静的帐中格外清晰:“我知此事难如登天。但若本帅能想办法让女王出宫,将军可有把握接应?”
朴大勇眼中燃起一丝光亮,旋即又黯淡下去:“王上若能出宫,我等自然拼死相救。可即便出了宫门,汉阳城四门紧闭,清军巡逻如织,又如何能安然出城?”
吴三凤忽然停步,伸手取下墙上的长剑,寒光出鞘他将剑尖重重戳在地图上汉阳城标记处,沉声道:“将军,我们需从长计议。便此事必须要做,若不然,那李淏入城之日,尔等女王危矣!我是如此之想。。。。。。”
中军大帐内,烛泪堆积如小山,在案几上凝成暗红的蜡块。朴大勇盯着沙盘上被长剑划出的裂痕,良久之后,喉结剧烈滚动,猛地咬牙道:“若大人依此行事,下臣定当竭力配合,定然将王上护出城来!”
次日,晨雾未散,吴三凤便擂响战鼓。明军如潮水般涌向汉阳城,火铳的轰鸣与战鼓的声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吴三桂悠然坐于汉阳城头,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明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来我这位堂兄是急了,呵,也不知道是听到我们援军要到了,还是说开封给他下了令了。”
他端起鎏金酒盏,轻抿一口美酒,酒液的醇香混着空气中的硝烟,别有一番滋味。
白德恩立于一旁,折扇轻摇,脸上轻蔑:“大人,你堂兄用兵还是差你甚远啊,若不是巧合得到这总兵之位……” 话音未落,便被吴三桂抬手打断。
吴三桂望着远处厮杀的战场,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是可惜我的关宁军了,也不想,费那么大劲,才叫回这么点人,不过他们军心如今也不是太稳了,他倒想以战鼓舞士气,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好事,哈。”
白德恩摇摇头,折扇重重敲在掌心,笑道:“你堂兄怕是打错了算盘了。”
吴三桂眯了眯眼,眼中寒芒闪动:“那李淏到哪了?”
“已经到平山了,估计再有三日就能到汉阳城下。” 白德恩俯身查看地图,指尖点在平山的标记处。
吴三桂满意地点点头,抬手轻抚腰间玉佩:“三日,那三日后,我们就出城,将我的堂兄赶回去。”
这一仗打得声势浩大,炮火连天,喊杀声震耳欲聋。然而奇怪的是,双方死伤竟寥寥无几,倒是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转眼间便用去了数万支。
夕阳西下时,汉阳城下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朝鲜语喊话,声音穿透硝烟,清晰地传入城头众人耳中。
吴三桂皱了下眉头,神色不悦:“此人说的什么?”
杨清连忙谄媚地凑上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此人所说是我们囚禁王上,让城里的百姓造反。”
吴三桂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让人造反?呵,女王?真是扰乱纲常,这世间女子都为王了,那我们不是个个都是皇帝了,哈。”
杨清却神色凝重,低声劝道:“大人,虽然说此话听听就是了,但是城里之民若听进去了,也不是见好事,毕竟李淏在他们心中,就是个无耻之人。”
吴三桂冷笑一声,眼神狠厉:“我管他们如何想,他们敢造反,要是造反就直接杀!”
然而,吴三桂没想到的是,他的话下得太早了。汉阳城中的百姓,本就对杨清在城内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如今又听闻城外喊话,说李淏将回汉阳取代李孝明,这消息如同火星落入干柴堆,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怒火。
本就对如今统治不满的百姓们,情绪越发暴躁,街头巷尾,人群越聚越多,叫骂声、抗议声此起彼伏。逐渐游荡到了城门处。
眼见局势如脱缰野马即将失控,吴三桂面色阴沉得近乎滴血,青筋在额角突突跳动,咬牙切齿地下令:“派人去驱散他们,若不走,格杀无论!”
杨清低垂眉眼,恭敬低头领命:“诺。”
刚要转身离去,城下突然爆发出震天怒吼。那人以汉语高呼:“吴三桂,你为大明子民,却为满清为虎作伥,背叛祖宗,天理难容!今日你若执迷不悟,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更是强烈要求面见朝鲜女王,以确认其安危。城外这诉求更是被人用朝鲜话说与了百姓,这如火星坠入干柴堆,瞬间点燃城中百姓积压已久的愤懑,群情愈发激昂,骚动如汹涌潮水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