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庆的手指微微舒展,他垂眸颔首的瞬间,瞥见德妃那抹明黄身影突然转向自己。
德妃眼尾的丹蔻在烛火下泛着朱砂红,先是飞快地瞟来一眼,眼波流转间似嗔似恼,紧接着柳眉倒竖,狠狠剜了他一记,这转瞬即逝的神态,让他暗自叫苦。
“督师无需如此,平身吧。” 德妃声音陡然转柔,她眼波又悄然扫过刘庆,“你与大明有功,侯爷也对本宫所提起过,本宫也只是想确认一二。” 她刻意将 “侯爷” 二字咬得极重,也让人明白侯爷在她心中的位置。
何腾蛟额头沁出细密汗珠,他撑缓缓起身:“谢娘娘。臣蒙娘娘隆恩,自当肝脑涂地,从未有过二心。” 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殿中,德妃正用银匙搅动盏中茶汤,眼波却越过茶雾,直直投向刘庆,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
这一眼如惊雷炸响,何腾蛟的手猛然收紧。他突然想起街头巷尾的传言,那些关于太妃与平虏侯的隐秘私语,此刻竟与眼前场景一一印证。
“督师?” 德妃的声音带着笑意,惊醒了神思游离的何腾蛟。她怀中的小皇子正咿呀,藕节似的手指抓着她鬓边的步摇,凤冠上的翡翠流苏晃得人眼晕,“吾儿登基之日已定,本宫及各位大人,也将离汴回京,大人也一起吧。”
何腾蛟身形微晃:“啊?回京?可臣……” 他下意识望向湖广的方向,那里十万大军,荆襄九郡的山川地貌在脑海中翻涌。
“娘娘与臣及诸位大人商议后,欲让大人入阁。” 刘庆终于抬眼,“此后,你将于京城运筹帷幄了。”
他说这话时,德妃正用帕子轻轻擦拭皇子嘴角,余光却牢牢锁在他身上。
殿外忽起一阵秋风,穿堂而过掀起满地帘栊。何腾蛟惊喜之余,恍惚间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擢升,究竟是帝王恩宠,还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棋局。
最终他艰难道:“谢娘娘厚爱,臣定当竭力为大明……” 话音未落,喉间便似哽着团浸了苦胆的棉絮。
何腾蛟望着德妃鬓边晃动的珍珠,忽觉那圆润光泽刺得眼眶生疼 —— 方才的惊鸿一瞥,已让他窥见了朝堂帷幕后的隐秘。
德妃漫不经心地将茶盏搁在描金檀木几上,青瓷与桌面相撞发出轻响。趁着何腾蛟恍惚的间隙,她指尖灵巧地捏起团揉皱的素绢,看似随意地往刘庆脚边一掷。
刘庆抬眸,正对上德妃狡黠的目光。她眼尾的丹蔻如滴血红梅,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恃宠而骄的肆意。他暗叹一声,不着痕迹地挪动蟒纹靴,将纸团稳稳踩住。
“督师远道而来,就来觐见,想来也是有些累了。” 德妃轻抚小皇子细软的胎发,声音甜腻得似掺了蜜,“今日就先至此吧,待督师安顿好后,本宫设宴,宴请督师。”
何腾蛟如蒙大赦,重重叩首:“谢娘娘隆恩!” 起身退下时,他目不斜视,小心 的退下。
宫门之外,暮色渐浓。刘庆待何腾蛟的车马扬尘远去,才从袖中摸出那团皱纸。展开时,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狗头,快点回来。”
他不想搭理这事,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忽传来尖锐的传唤:“侯爷请留步,娘娘有旨,侯爷速进宫觐见!”
踏入寝殿,选妃已然卸去凤冠,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只随意簪着支羊脂玉簪。见刘庆进来,她赤足踩过波斯进贡的绒毯,茜色寝衣拖曳在地,绣着并蒂莲的衣摆扫过满地烛影。
“怎么?又想跑了?” 她倚在雕花榻边,指尖绕着一缕青丝,眼波流转间尽是嗔意。寝殿内弥漫着龙涎香与女儿家的脂粉气,混合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暖香,搅得人心神不宁。
刘庆喉结滚动,往后退半步却撞上屏风:“日前事多。”
德妃轻笑出声,步步紧逼:“怎么?把持不住了?”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带着莲花酥的甜香,“说话啊,叫你来,也不说话,真讨厌死了。” 纤手突然攥住他的腰带。
“娘娘,如今不同以前了,宫里外有人看着。” 刘庆别开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泛红的唇上。
“看就看着呗,哼,把我惹急了,我不做这太妃了。” 德妃赌气似的咬住他的耳垂,发间茉莉香扑面而来。
“你的儿子马上就是皇帝了。”刘庆淡淡道。
她突然恼羞成怒,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下齿痕,“要你说,我知道!大不了,我带我儿子一起跑了,哼哼,让你的算盘打个空。”
“娘娘……”
“住嘴!” 德妃猛地推开他,泛红的眼眶,“不许叫我娘娘,叫我秀娥!要不然,我再也不配合你演戏了,哼,我也不回京城了,更不让我儿子去做那什么皇帝……”
她胸口剧烈起伏,珠玉耳坠晃出凌乱的光影,似要将这深宫里所有的委屈都倾泻而出。
刘庆静静伫立,望着德妃因激动而泛着潮红的脸颊,烛火在她眼底摇曳,似要将满腔委屈都化作燎原之火。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蹭着茜色寝衣,绣着并蒂莲的绸缎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待她的喘息稍缓,他才沉声道:“娘娘,你要学会控制。”
“我不,我就不,我偏不!” 德妃猛然扑上前,珠玉耳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撞出凌乱的声响,“你在家妻妾搂着,我却得在这深宫里一个人!” 她攥着刘庆手,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孤寂都揉进布料里。
刘庆喉结滚动,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德妃,心中泛起苦涩:“娘娘,你不是说那晚就是……”
话未说完,德妃已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胸前。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你不知道我是小女子吗?” 难以掩饰的委屈。
刘庆浑身紧绷,伸手想要推开,却终究只是轻轻搭在她肩头:“娘娘,不能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