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煮多久?” 向稻花蹲得腿麻,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她望着陶瓮里渐渐翻滚的褐色汁液,鼻尖萦绕着越来越浓郁的苦涩气味,“闻着怪呛人的。”
“别急。” 刘庆用木勺轻轻搅动,皂角黏液在水面拉出细长的丝线,“等熬成稠稠的膏状,兑些凉水,去污可比棒槌管用。”
他想起现代超市里琳琅满目的洗衣液,再看看眼前原始的陶瓮,恍若隔世。
正说着,木梯突然传来 “咚咚” 的脚步声。向大山肩头扛着的麂子进来:“稻花,把盐罐……”
他话未说完,目光便落在火塘边的陶瓮上,“这是在捣鼓啥?”
向稻花立刻来了精神,跳起来比划:“哥!他说这皂角能洗衣服,比棒槌还好使!”
向大山狐疑地凑近,粗粝的手指蘸了蘸瓮里的汁液,在掌心搓了搓:“就这黏糊糊的玩意儿?别糟蹋了好水。” 他虽这般说,却没阻止两人,转身将麂子挂在房梁上,刀刃剖开鹿腹的声音 “嗤啦” 作响。
陶瓮里的皂角液渐渐浓稠,刘庆熄了火,将深褐色的膏体舀进竹制容器。向稻花凑得太近,发丝险些掉进瓮里,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发尾。她 “哎哟” 一声跳开,却又立刻凑回来,伸手戳了戳凝固的皂角膏:“这就能用了?”
“明日找件脏衣裳试试便知。” 刘庆擦了把额角的汗,火塘的热气熏得他脸颊发烫。
向大山利落地将野鹿分割完毕,粗壮的手臂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撕下一块麂子肉,随手丢给灶边的向稻花,瓮声瓮气道:“稻花,你就把这麂子给这位兄弟先补补。”
向稻花单手接住肉块,另一只手拍了拍围裙上的灰,脆生生应道:“知道了。”
向大山转身朝外走去:“我这就回集里了,最近不是很太平,贼匪经常在附近出现,老夫人让我们警醒着点。”
向稻花追到木梯口,望着兄长宽厚的背影,大声叮嘱:“好的,哥,你也注意点!”
待向大山的脚步声消失在山道间,向稻花撸起袖子,先是将肉块架在火塘上方的铁架上,火苗舔舐着肉皮,很快便泛起金黄,浓郁的烟熏味弥漫开来。
正当刘庆以为她要将肉直接烤熟时,她却取下还冒着热气的肉块,用锋利的苗刀切成小块,丢进陶制的鼎罐中,又添进山泉水、野葱和几味不知名的香料,盖上盖子,任由柴火在灶下噼啪作响。
不多时,醇厚的肉香便从鼎罐缝隙里钻了出来,混着山椒的辛辣,引得人食指大动。刘庆深吸一口气,腹中传来阵阵饥饿的咕噜声。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向稻花便起了床。她提着木桶去溪边打来清水,架起铁锅烧火。水刚冒起热气,她就迫不及待地舀起一勺皂角液,小心翼翼地倒入温水中。
当她将长发浸入散发着淡淡苦涩味的皂角水中时,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往日的干涩,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顺滑。
她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惊叹地睁大了眼睛。待洗净擦干,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绸缎般垂落在腰间,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向稻花对着水桶中的倒影,惊喜地抚摸着发丝,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个真的挺好的!又顺又香,比用清水洗强太多了!”
晨光漫过吊脚楼的雕花栏杆,刘庆斜倚在斑驳的木柱旁,望着楼下忙碌的向稻花。她正踮着脚将洗净的蓝布衫晾晒在麻绳上,沾着水珠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摇晃,银铃般的笑声混着皂角清香飘来。
“喂!” 向稻花突然转身,发梢甩出细小的水珠,“这东西太有用了,你有空再帮我做点,我给寨子里的其它姑娘也送点去。”
她说话时,腰间的西兰卡普围裙随着动作起伏,鲜艳的八角花纹在阳光下格外夺目。
刘庆唇角扬起一抹笑意,晨露沾湿的木楼板在脚下沁着凉意:“好。” 他顿了顿,喉结微微滚动,“你叫我刘庆吧,我想得我名字了。”
“啊?” 向稻花笑了起来“你居然和北朝的平虏侯一个名字啊!”
她上下打量着刘庆单薄的衣衫,眼中泛起惋惜,“可惜别人是侯爷,金盔银甲威风凛凛,你却还被人打劫了,差点把命丢在邻水河边。”
刘庆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山雾正缓缓褪去,露出黛青色的轮廓:“名同命不同罢了。”
向稻花用粗布巾揉着半干的长发,发丝间还缠绕着几缕皂角的清香:“不过平虏侯也真是厉害,就连秦老夫人也说这天下无出其二者。”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去年老夫人寿宴,还对众人道,要不是有平虏侯镇着,这些乱臣贼子,早把这世道搅得更乱了。”
刘庆摩挲着木栏杆上被岁月磨出的包浆,思绪却飘向另一个方向。在他熟知的历史里,明末平虏侯分明是郑芝龙,可此刻从向稻花口中听来,却全然成了另一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个时空,早已偏离了记忆中的轨道。
“在想什么?” 向稻花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走,再去采些皂角,寨东头王阿婆的孙女最爱干净,要是见了这玩意儿,保准缠着我要。”
刘庆望着她蹦跳着往寨口跑去的背影,晨光为她的发梢镀上金边。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山歌声,混着牛羊的叫声,倒比记忆里车水马龙的喧嚣更让人安心。 管他什么平虏侯,什么承运朝,此刻能握住的,不过是这山间的烟火与眼前的安宁。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若是好了,那自己岂不是就会被赶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应当何去何从?
但好在不知道是他装模作样是骗过了这善良的兄妹,还是说他们有心收留,亦或是他平日还算勤快,纵然不会,也跟着向稻花学作耕种,还会去放牛羊,割草等等。
不过他也算是闹出了好多的笑话,寨子里的人喜欢在中午在寨子头那棵皂角树下晒晒太阳,也顺带着说些寨子外的事,而向稻花也是将刘庆所制的皂液分给了寨子里的人,还附带着说这是刘庆所制,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她所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