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听说了吗?今日朝会上,可是定了由咱们家大郎挂帅呢!”王氏语气带着夸张的欣喜,眼底却闪过一丝算计,
“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咱们侯府又要风光了!”
老夫人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陆弘文的手:
“好啊,好啊!沉舟这孩子,像他爹,有出息!总算没辜负我们陆家的门楣。”
陆弘文脸上堆着笑,语气却有些发酸:
“大哥自然是英雄了得,只是……这挂帅出征,风险也大。突厥凶悍,万一有个闪失……唉,儿子只是担心兄长和侄儿。”
老夫人一听,笑容淡了些,眉头蹙起: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沉舟定能旗开得胜!”
王氏连忙打圆场:
“母亲说的是!大郎定然马到成功。只是这打仗啊,不光靠前线将士用命,后方的支持更是重中之重。粮草、军械,哪一样跟不上,都要命啊!”她话锋一转,看向陆弘文,“夫君,你如今也帮着打理些事务,这次大郎出征,咱们侯府可得鼎力支持,不能让人看了笑话,说我们拖了后腿。”
陆弘文会意,立刻接口:
“夫人提醒的是。儿子正为此事忧心。如今国库也不算丰盈,兵部拨付的粮草军械只怕有限且迟缓。儿子想着,是否能动用些府里的积蓄,或者……找些门路,先行采买一批,尽快给大郎送去,也好让他在前线无后顾之忧。”
老夫人向来偏疼这个会说话的二儿子,闻言觉得甚是有理,点头道:“还是文儿想得周到。这事就交由你去办,需要多少银子,跟你媳妇支取便是。务必把事情办妥帖了,这可是关乎你侄儿性命和咱们陆家荣耀的大事!”
“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尽心竭力!”陆弘文低头应承,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而在侯府较为偏僻的“锦瑟院”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陆沉舟的母亲,侯夫人林氏,正跪在佛龛前默默诵经,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女儿陆清霜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母亲!您怎么还有心思念佛!二哥和二嫂肯定没安好心!他们现在撺掇着祖母要动用府里的银子去‘支援’大哥,谁知道他们打着什么算盘!万一他们以次充好,或者干脆中饱私囊,送到大哥那里的都是些不堪用的东西,那岂不是害了大哥!”
林氏睁开眼,叹了口气,语气柔弱:
“霜儿,不可妄加揣测。你二叔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
陆清霜气得跺脚,
“母亲!您就是太善良了!您看看他们平日里是怎么克扣我们份例的?三婶和婷婷妹妹过得又是什么日子?他们连自家人都如此算计,到了关乎利益的大事上,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
林氏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只是捻着佛珠的手微微发抖,眼中忧虑更甚。她何尝不知二房心思不正,可她性格懦弱,不擅争执,在这府中又无人可倚仗,除了祈求佛祖保佑,还能做什么?
陆清霜看着母亲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不行,我得想办法给大哥递个信!不能让二哥他们胡来!”
可她一个深闺少女,如何能将消息准确送到即将出征的大哥手中?她想到了今日在朝会上力挺大哥的帝师谢玄和那位神秘的长公主,可那些人,又岂是她能接触到的?
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少女的心。
翌日,陆弘文便意气风发地开始行动。他先是动用了府里一大笔银子,又以靖远侯府的名义,联系了几家相熟的(或者说,与他有私下往来的)商号,开始大肆“采购”军需物资。
这一切,自然没有逃过萧玉镜的眼睛。
朱阙台内,墨渊将一份密报轻轻放在萧玉镜的案头。
萧玉镜斜倚在软榻上,听着墨渊汇报今日朝会散去后,秦王府长史拜访陆文渊的消息。
“果然忍不住了。”
萧玉镜轻笑一声,指尖划过琉璃盏的边缘,
“秦王这一手,倒是精准。陆文渊此人,能力是有的,可惜心胸窄了些,耐性也差了些。”
卫琳琅坐在下首,摇着羽扇:
“殿下,是否需要我们做点什么?陆沉舟毕竟是陛下和谢帝师选定的人,若因后方不稳而失利,于大局不利。”
“殿下,陆二老爷动作很快。不过,他联系的那几家商号,背后似乎都有秦王府的影子。而且,他们采购的粮草,多是陈米,甚至掺了沙土;打造的箭簇,用的是劣铁,易折……”
萧玉镜看着密报,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她【朱阙镜心】虽未亲见,但通过这些信息,已能“看到”陆弘文身上那令人作呕的“灰黑”算计,以及其背后秦王那“猩红”的杀机。
“蠢货。”
她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为了私利,竟敢拿数万将士的性命和边关安危做赌注,甚至不惜坑害自己的亲侄儿。
“殿下,我们是否要提醒陆世子?”
墨渊问道。
萧玉镜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陆沉舟即将出征,此时若让他知晓家中龌龊,必会分心。况且,无凭无据,他那个祖母,也未必会信。”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灼灼盛放的桃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既然他们想玩,那本宫就陪他们玩玩。”
“传信给卫琳琅,让他以‘民间义商’的名义,去接触那些真正有信誉的大商号,秘密筹备一批优质的军需。同时……”
她转过身,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让我们的人,给那位陆二老爷的‘发财路’,制造点小小的‘麻烦’。比如,让他买的‘劣货’,在路上‘意外’受损;或者,让他联系的商人,‘突然’变得诚信起来,坚持要给他好货……本宫倒要看看,秦王这如意算盘,还怎么打得响!”
“是,殿下。”
墨渊躬身领命,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殿下这是要釜底抽薪,既要确保前线物资无恙,又要让秦王的阴谋落空,还要让陆弘文这个蠢货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