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飞终于如愿以偿地用海碗豪饮了几大口“烈火烧”，呛得眼泪直流却又大呼过瘾。刘备和关羽也在刘芒的怂恿下，体验了一把不同于细品慢酌的酣畅淋漓。
厅内酒香四溢，兄弟几人脸上都带着酒后的红晕与放松。
然而，酒过三巡，当最初的兴奋与新奇感稍稍褪去，刘备看着手中那个堪比脸盆的大海碗，再看看碗中清澈见底、却价值连城的酒液，一个激灵，猛然清醒过来。
不对啊！
他盯着碗里的酒，眉头渐渐锁紧。这可不是普通的浊酒，这是“天人永寿酒”！是那一小壶就拍出一百五十两、甚至几百两白银的“神仙佳酿”！
自己刚才这一大口下去，怕是好几十两银子就没了！再一看旁边那个半人高的大酒缸……这满满一缸酒，得值多少钱？！几万两？甚至更多？！
一股巨大的心疼和不安瞬间取代了酒后的豪情。刘备放下海碗，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向正笑嘻嘻准备再次给大家添酒的刘芒，沉声道：“芒弟！且慢！”
刘芒拿着木勺的手一顿：“大哥？”
刘备指着那缸酒，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责备：“你……你可知此酒何等精贵？这一碗，怕是抵得上寻常人家数年用度！这一缸……简直是……简直是……” 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奢侈浪费”，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这些钱若是换成军粮，能养活多少兵士？若是赈济百姓，能救活多少饥民？
关羽也早已放下酒碗，丹凤眼中精光闪烁，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虽也贪杯，但更持重冷静，缓缓点头附和大哥：“四弟，大哥所言极是。此酒虽好，然价值过高。我等浅尝辄止，知其味即可，岂可如此暴殄天物？”
连一向粗豪的张飞，在最初的兴奋过后，看着那缸酒，也挠了挠头，黑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神色，瓮声瓮气地说：“四弟，大哥二哥说得对，这酒太金贵了，俺老张喝这一碗就够本了！要是还想喝，三哥……三哥以后攒钱再跟你买！”
在他们兄弟看来，这酒是四弟的“私产”，若是寻常酒水，兄弟共享自然无妨，可这价值千金的宝贝，他们实在不忍心让年幼的弟弟如此“破费”。
刘芒看着三位兄长关切又带着责备的眼神，心中既温暖又有些好笑。他知道，是时候“摊牌”了。这次他来，本就有意透露真相。
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狡黠和“坦白从宽”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个……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先别急，喝酒，喝酒……其实吧，有件事，小弟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实话……”
三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
刘芒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说道：“这酒……这‘天人永寿酒’……其实……是我自己酿的。”
“噗——！”
“噗——！”
“噗——！”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喷酒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瞬间打破了厅内的宁静！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惊得将口中的酒液喷了出来，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止！张飞更是捶着胸口，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眼眶。
“什……什么？！”
“你自己酿的？！”
“天人永寿酒是你自己酿的？！”
刘关张三人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们之前已经完全接受了刘芒那个“亲卫深山奇遇、雷劈古树得酒”的神奇故事，并对此酒的价值和稀缺性深信不疑。
可现在，刘芒竟然告诉他们，这所谓的“上古仙酿”、“天地所赐”，居然是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自己捣鼓出来的？！
张飞和关羽震惊于事情本身的荒诞和离奇。而刘备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思绪立刻如同闪电般飞速运转，想到了更多、更深远的问题！
他猛地抓住刘芒的肩膀，声音都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
“芒弟！你……你说清楚！这酒，所用粮食几何？酿造耗费几何？如今……产量几何？！”
关羽和张飞闻言，也瞬间反应过来！对啊！
如果这酒是四弟自己酿的，那成本是多少？能酿多少？这……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一个巨大的、可能颠覆他们认知的“金钵钵”仿佛在眼前浮现！张飞激动得直拍大腿：“我靠！四弟！你快说啊！”
刘芒被三人灼热的目光盯着，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回答：“粮食……跟酿普通酒差不多，可能稍微费一点……但……工序特别复杂，耗时也长……呃，产量嘛……目前……还不高……”
“我靠！！！”
“我靠！！！”
连一向沉稳的刘备和关羽，在听到“粮食跟普通酒差不多”和“产量不高”这几个关键词后，也忍不住异口同声地爆出了跟张飞学的粗口！
这一刻，他们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内心的惊涛骇浪，简直是贴切无比！
粮食成本差不多？！产量有限？！
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酒的成本可能极其低廉！而它却被卖出了天价！几十倍？几百倍？甚至更高的利润？！
刘备随即又想到了刚刚结束的那场轰动全城的拍卖会！那五万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他的头皮一阵发麻，指着刘芒，手指都有些颤抖：“你……你这死孩子！那拍卖会……你……你这是在坑那些世家富豪的钱啊！！”
在这个时代，虽然商业活动频繁，并没有严格的商业律法限制利润，但传统的“奸商”观念依然深入人心，过高的利润尤其是通过“欺骗”手段获得的暴利，是会受到道德谴责甚至可能招致地方势力打击的。
刘备仿佛已经看到王焘、赵圭、孙珅等人得知真相后暴跳如雷的场景……他好久没打弟弟的手，此刻又有点发痒了怎么办？
关羽也是面色凝重，看向刘芒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张飞则好像非常“愤怒”，端起自己碗里剩下的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砰”地一声把碗砸在桌上，发出长长的叹息，也不知道他是在生刘芒的气，还是趁机多喝点酒……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听我解释！”刘芒见势不妙，赶紧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语速飞快地开始他的“狡辩”：
“首先，这酒是不是好酒？是不是比市面上所有的酒都好喝？是好酒吧？！”他先确立事实基础。
三人下意识地点点头，这点无法否认。
“其次，这酒酿造确实不易，工序复杂，现在产量有限，未来就算扩大规模，量也上不去，物以稀为贵，对吧？”
“再者，那些世家大族、富商巨贾，他们缺这点钱吗？他们花钱买的是酒吗？不！他们买的是‘天人永寿’的彩头！买的是独一无二的面子！买的是打通关系的敲门砖！这酒到了他们手里，发挥的价值，可能远超其价格本身！所以，咱们这不叫坑，这叫……各取所需！这叫资源优化配置！”
刘芒说得唾沫横飞，努力将他的行为合理化：“而且，我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有更大的用处！又不是拿去挥霍……”
刘关张三人听着刘芒的“歪理”，握紧的拳头稍稍松了松。
仔细一想，这小子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这酒的质量确实顶尖，稀缺性也是真的，那些富豪自愿出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这手段，未免也太……狡猾了些！
但看着刘芒那副无辜表情，三人又气又好笑。
刘备叹了口气，终究没舍得真动手。
刘芒见气氛缓和，赶紧趁机推杯换盏，用茶水代替酒，连连敬三位哥哥，想把话题岔开。
他还想偷偷尝一口酒，被刘备严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讪讪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