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圃在神宫西侧,被一道瀑布围着。瀑布的水是从山顶流下来的,以前是白色的,现在带着点灰,砸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落在身上有些凉。
“五百年前开始变浑的,”英招落在瀑布边的岩石上,翅膀指了指上游,“那边开了个矿,水从矿里流过来,就带了铁味。”他俯冲下去,抓起条银色的鱼,“你看这‘灵溪鱼’,以前是金色的,现在只剩尾巴带点金。”
叶萱接过鱼,鱼在她掌心轻轻摆尾,鳞片上的银光很淡。“放了吧,它怕生。”
英招哼了声,把鱼丢回水里:“以前它总往你手里钻,现在胆子小了。”
陆吾拨开挡路的荆棘,里面露出片药田,田埂上插着小木牌,上面的字已经模糊。“这是‘青禾’,能治心魔,”他指着一片青苗,“你当年说,种它要用人的善意当肥料,所以总让来求药的人对着它说话。”
青苗在风里晃了晃,叶萱蹲下身,指尖碰到叶片,青苗立刻往她手边靠了靠。“它还记得。”
“去年有个迷路的山民,在这儿哭了一夜,它就长了半尺,”陆吾的尾巴扫过田埂,“你看,它还是喜欢听人说话。”
西王母走到一片紫色花海前,花是半开的,花瓣边缘有点焦。“这是‘醉仙花’,你当年用它酿的酒,能让人梦见前世,”她摘了朵花,放在鼻尖闻了闻,“现在只能让人睡一觉了,灵气不够。”
叶萱接过花,花瓣在她掌心慢慢舒展,露出里面的黄色花蕊。“还能酿吗?”
“要加‘星露’,”西王母往花海深处指了指,“那边的石缝里有,英招每天天没亮就去接。”
英招的耳朵红了红:“不是特意接的,顺路。”
陆吾嗤笑:“上次为了抢一滴星露,跟开明打了一架,把玄圃的篱笆都撞坏了。”
开明九个头从花海后面钻出来,最中间的头叼着个玉瓶:“星露在这儿,攒了小半瓶。”他把瓶子递给叶萱,“你要是酿酒,给我们留一口。”其余八个头跟着点头,像在附和。
叶萱接过玉瓶,里面的星露像碎钻,晃一下就发出细碎的光。“好,酿好了分你们一半。”
他们往玄圃深处走,路越来越窄,两边的药草越来越稀有。有株“两心草”,一根茎上长着两颗心型叶片,碰一下,两颗叶子就会贴在一起。“这是你当年用自己的血种的,”陆吾的声音低了些,“说要让昆仑的万物,都能找到相伴的。”
叶萱蹲在草前,看了很久。“它一直没枯吗?”
“我们轮流给它喂灵液,”英招落在她旁边,“西王母用自己的豹尾毛当肥料,说这样能让它暖些。”
西王母的脸有点红:“胡说,是它自己长的好。”
走到玄圃尽头,有块黑色的崖壁,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藤上结着小小的青色果子。“这是‘锁灵果’,”陆吾指着果子,“能锁住灵气,你当年说,等昆仑灵气不够了,就用它来养药草。”
果子摸起来硬邦邦的,叶萱摘了一颗,捏了捏:“还能用吗?”
“里面的灵气快空了,”英招叹了口气,“五十年前还有半颗是满的,去年就全空了。”
叶萱把果子放回藤上:“别摘了,留着吧。”她转身往回走,“禁地的龙血草,能救它们吗?”
陆吾点头:“它的根汁能让药草重新活过来,只是……”
“断界风太厉害,”西王母接话,“我们去一次,要养十年才能缓过来。”
叶萱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雪山。禁地在山的最深处,那里的风是黑色的,远远看去,像条在雪地里扭动的蛇。“我去摘。”
“你不行,”开明九个头同时开口,最左边的头道,“你的仙元虽然纯,但不够厚,断界风一吹就散。”
“我们四个一起去,或许能护住你,”陆吾的尾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但要结‘护灵阵’,得你牵头。”
叶萱看向他们,陆吾的尾巴尖在地上画着阵图,英招的翅膀亮起来,西王母的陶罐里飘出灵气,开明九个头开始低声念叨着什么,像在推演。她忽然笑了:“好啊,我们一起去。”
夕阳落在玄圃的花海,紫色的醉仙花在余晖里慢慢合拢,像在收起一天的光。叶萱提着装星露的玉瓶,走在中间,陆吾和英招在左,西王母和开明在右,影子被拉得很长,在草地上连在一起,像从未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