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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寒冬,终于显露出它最严酷的獠牙。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着掠过镇北军大营连绵的营帐,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鸣。帅府暖阁的琉璃窗被冰霜覆盖,隔绝了外面混沌的天地,唯有炭火盆里通红的木块,在沉水香厚重的气息中,发出噼啪的微响,勉强撑起一隅暖意。

楚明昭裹着厚重的玄色貂裘,斜倚在铺着厚厚绒毯的软榻上。一张巨大的北境边防舆图摊在膝头,朱笔悬停,墨迹将干未干。距离阅血书呕血昏迷已过半月,蚀心虫毒与山河印的枷锁虽去,但被反复掏空的身体如同千疮百孔的朽木,一场风寒便足以引发燎原之势。高热反复,咳疾缠绵,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火灼般的疼痛,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鬓角散乱的乌发,黏在苍白如纸的颊边。左肩胛下的箭伤在湿冷的天气里隐隐作痛,提醒着那场鹰愁涧的惊变与身份暴露的代价。

她试图将精力集中于舆图上新标注的几处关隘加固方案,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沉静如水,映着炭火的微光。然而,思绪却如同窗外被狂风撕扯的雪片,飘忽不定。案头,那份被双重鲜血浸透、早已被林红缨收起封存的谢云琅血书拓本,如同一个无形的幽灵,盘踞在意识深处。前世冰冷的河水,义兄圆睁的、充满痛苦不解的眼睛,河对岸袍泽绝望的哭嚎,萧凛那双隔着翻腾河水、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与痛楚的眼神…还有谢云琅临死前那三个力透纸背的“恨!恨!恨!”…

迟来的真相并未带来预想中的解脱,反而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反复刮擦着她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支撑她重生归来、步步为营的滔天恨意骤然崩塌,留下的是巨大的空洞与深入骨髓的茫然。为谁恨?恨谁?血债得偿,冤屈洗刷,可那沉入河底的三万七千六百四十一条性命,那被彻底斩断的前世情谊,又该如何填补?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呛咳打断了她的思绪,胸腔如同被重锤擂击,喉头腥甜翻涌。她猛地用手帕捂住嘴,身体因剧烈的震动而蜷缩起来,单薄的肩胛骨在厚重的貂裘下剧烈起伏。

“殿下!” 侍立一旁的林红缨瞬间上前,冰冷的指尖稳稳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已将温热的药盏递到唇边。浓黑的药汁散发着刺鼻的苦涩。

楚明昭喘息着,勉强压下咳意,接过药盏。指尖因虚弱而颤抖,碗沿磕碰着苍白的唇瓣。她仰头,将滚烫的药液一饮而尽。灼热感顺着喉咙一路烧灼至胃脘,带来短暂的、近乎麻痹的暖意,却也激得额角瞬间布满冷汗。她闭了闭眼,深潭般的眼底一片疲惫的荒芜。

“河西…新的粮道…” 她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砂纸磨过喉咙。

“工部已核定,图在此。” 林红缨将一卷羊皮纸铺开在舆图旁,上面墨线清晰,标注着新探的水源点和避风处。

楚明昭的目光落在那些纤细的墨线上,指尖沿着其中一条虚划,试图找回一丝掌控全局的冷静。然而,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无名指上那枚暗沉的金属指环。“山河同归,死生同契”的微凸篆文清晰地硌着指腹,带着冰凉的质感。西域…万里黄沙…他此刻…是否也在某片陌生的战场上,与风沙和“玄螭”的毒蛇搏杀?谢云琅血书的真相,是否也如同巨石,砸在了他那颗同样背负着悔恨与伤痛的心上?

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担忧与某种更深沉羁绊的悸动,悄然滑过心湖,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

就在这时——

“报——!八百里加急!西域密报——!”

帐外,一个裹挟着风雪寒气、嘶哑到近乎破音的吼声,穿透了狂风呼啸的屏障,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狠狠撞入暖阁的死寂!

林红缨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西域?密报?在这个风雪封路、飞鸟绝迹的天气?!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警惕与不祥预感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瞬间按刀,身形微动,已如鬼魅般挡在软榻之前,冰冷的眼眸死死盯住厚重的毡帘。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也猛地抬起,沉静的潭水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膝上舆图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西域…萧凛…这个时间,这种天气的加急密报…难道是…?!

毡帘被猛地掀开!一股裹挟着刺骨冰寒与浓重血腥气的狂风瞬间灌入!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踉跄着扑倒在暖阁门口的地毯上。那人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已经冻结成冰壳的雪块,玄色的斥候皮甲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多处,露出里面冻得青紫、布满擦伤和血痕的皮肉。头盔早已不知所踪,乱发纠结着冰凌和暗红的血痂,脸上糊满了冻硬的泥雪与血污,嘴唇干裂乌紫,只有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眸子,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与…劫后余生的恐惧。

“殿…殿下…”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风箱的拉扯,每一次喘息都喷出带着血沫的白气,“肃州…雍亲王…沙暴…黑风…沙暴…笛…笛声…”

他沾满血污和冻泥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伸向怀中,摸索着。动作因冻僵而异常滞涩笨拙。他掏出一个用数层油布和皮革紧紧包裹、同样被冰雪覆盖的细小铜筒。铜筒上,雍亲王独有的睚眦暗纹已被磨损得模糊不清,封口的火漆也被冻裂。

“王…王爷…命…拼死…送…殿下…” 斥候说完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体在冰冷的地毯上微微抽搐。

暖阁内,死寂无声。唯有炭火噼啪,风雪在窗外咆哮。浓烈的血腥气与冻土的寒气弥漫开来。

林红缨一步上前,冰冷的指尖探了探斥候颈侧的脉搏,极其微弱。她迅速点了他几处大穴,护住心脉,沉声道:“抬下去!速唤军医!”

两名守在帐外的健壮女兵立刻进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冰雕般的身影抬起。

林红缨这才俯身,捡起地上那个被冻得冰手的铜筒。她仔细检查了封口,确认未被破坏,这才转身,双手将其呈到楚明昭面前。冰冷的铜筒触手刺骨,带着肃州风沙的粗粞感和浓重的血腥气。

楚明昭深陷的眼窝死死盯住那枚铜筒,呼吸几不可察地急促了几分。指尖的颤抖愈发明显。她沾满冷汗、冰冷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那铜筒有千钧之重。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一股寒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接过铜筒,指尖用力,捏碎那早已冻裂的火漆。筒内没有信笺,唯有一张折叠整齐、边缘被风沙磨损的薄薄熟宣。

展开。

纸上,并非萧凛那力透纸背、带着金戈铁骨般锋芒的笔迹。而是石老狗那特有的、如同老树虬根般扭曲却异常稳重的字迹,墨色里似乎还混杂着某种暗红的沙粒:

【神武十八年正月初九,酉时三刻。肃州西,白龙堆。】

【黑风沙暴骤起,遮天蔽日,鬼哭神嚎。沙丘如活物奔涌,人马难立,咫尺莫辨。驼队失散,向导无踪。】

【王爷勒令全军就地掘坑,覆毡蔽体,死守待变。沙暴如怒龙,撕扯毡帐,声若万鬼同哭。】

【忽闻笛声!自风暴核心处起!呜咽凄厉,穿云裂石!其调…其调…】 写到这里,墨迹陡然加深,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心神剧震:

【乃《折柳曲》!】 三个字被写得格外大,几乎要破纸而出!

【王爷独立于沙丘之巅,以身作柱,迎风而吹!黄沙如刀,割面泣血!笛声穿沙破障,竟引动风沙稍滞!我等伏于坑中,闻此曲…如闻…】 墨迹在此处停顿、洇开,带着巨大的悲恸与难以置信:

【如闻当年风陵渡诀别之音!王爷…王爷肩伤崩裂,血染骨笛,犹自不息…笛声裂空,直至沙暴渐歇…曲终…王爷以笛指东,血染沙碛,唯余二字:】

【当归!】 最后两个字,墨色淋漓,力贯千钧,仿佛带着吹笛者呕出的心血!

《折柳曲》!

风陵渡诀别!

血染骨笛!

当归!

每一个词,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明昭的瞳孔深处!瞬间击穿了她强撑的平静!

轰隆——!!!

前世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倒灌入她的口鼻!沉重的玄甲拖拽着她(他)的身体无可挽回地坠向黑暗的河底!高地上,隔着翻腾的河水与燃烧的军旗,萧凛那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痛楚与绝望的眼睛…清晰得如同昨日!而在那惨烈的诀别时刻,是谁,在混乱的战场边缘,用一支残破的竹笛,吹响了那支哀婉断肠、象征着永诀的《折柳曲》?那笛声,曾是她(他)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的尘世之音!

原来…是他!

前世那个在尸山血海中、在她(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以笛声为她(他)送行的人…竟是他!那个被她(他)恨了两世、怨了两世的萧凛!

巨大的震撼与一种迟来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如同灭顶的冰水,瞬间将楚明昭吞没!识海中,那片因山河印解缚而归于沉寂的虚空,此刻仿佛被这跨越两世的笛声猝然唤醒!前世坠河时那冰冷刺骨的绝望、被冤屈的不甘、对生的最后一丝眷恋…与今生阅血书后的茫然空洞、身体油尽灯枯的疲惫…以及此刻,这穿越万里黄沙、裹挟着血与风沙的《折柳曲》…无数画面与情感疯狂地冲撞、交织、撕裂!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心脉被生生撕裂的痛苦呜咽,猛地从楚明昭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她沾满冷汗的身体猛地从软榻上弹起,又重重跌落!膝头的舆图、朱笔、墨砚哗啦一声尽数扫落在地!左肩的箭伤被这剧烈的动作彻底撕裂,剧痛如同毒蛇噬咬神经!眼前瞬间一片血红!喉头那股熟悉的腥甜如同决堤的岩浆,再也无法压制!

噗——!

一大口滚烫的、带着暗红血块的淤血,如同绝望的泼墨,狠狠喷溅在身前那张记载着惊心动魄的熟宣之上!将石老狗力透纸背的“当归”二字,彻底覆盖、浸透!

“殿下——!” 林红缨凄厉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她冰冷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瞬间扑上,用尽全力将楚明昭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揽入怀中!精纯的内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涌入那具如同狂风暴雨中残烛般枯竭的躯体,试图抓住那飞速流逝的生机!

楚明昭倒在林红缨怀中,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每一次抽搐都牵扯出更多的黑血,顺着苍白的下颌滚落,染红了玄色的貂裘,也染红了林红缨冰冷的玄甲。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瞳孔涣散失焦,布满了骇人的血丝,死死盯着那张被自己鲜血二次浸染的密报。耳边,前世那凄婉断肠的《折柳曲》,与密报中描述的、穿越沙暴的呜咽笛声,诡异地重叠、交融,在她混乱的识海中疯狂回响!

风陵渡的冰冷河水…

诀别的笛声…

今生沙暴中的血染骨笛…

“当归”…

“嗬…嗬…” 破碎的、带着血沫的气音从她喉咙里艰难挤出。沾满血污、冰冷颤抖的右手,死死抠住了林红缨的臂甲,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她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涣散的目光死死钉在“当归”那被鲜血模糊的字迹上,沾血的唇齿间挤出破碎嘶哑、如同梦呓般的字眼:

“…笛…是…他…”

“…前…世…送…我…”

“…今…生…唤…我…”

“…西…域…”

话音未落,巨大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彻底将她吞没。身体软软地瘫倒,气息微弱如风中游丝。唯有那只染血的、紧紧攥着林红缨臂甲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寂的青白色,仿佛抓住了连接两世、穿越生死与沙暴的唯一浮木。

暖阁内,药味、血腥气、沉水香的气息与窗外风雪咆哮的呜咽交织成一片死寂的绝境。林红缨紧紧抱着怀中气息奄奄的身体,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破碎的裂痕。她沾满楚明昭鲜血的手,极其缓慢地抬起,拂开那张染血的密报。目光落在“血染骨笛”、“当归”的字眼上,又缓缓移向西方,仿佛要穿透这重重风雪与万里关山,看到那片黄沙肆虐、笛声呜咽的死亡之地。

当归…

殿下,您可还能…归去?

---

肃州西,三百里,白龙堆腹地。

肆虐了一天一夜的黑风沙暴,终于如同耗尽了力气的洪荒巨兽,在黎明将至时不甘地缓缓退去。铅灰色的天穹低垂,被风沙打磨了亿万年的巨大雅丹群如同沉默的巨兽骸骨,重新显露狰狞的轮廓。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风穿过嶙峋怪石缝隙时发出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低鸣。

黄沙几乎掩埋了一切。曾经高耸的沙丘被夷为平地,沟壑被填满,只有少数几座背风的巨石下,沙层略薄,显露出被撕裂的毡布碎片和半埋的驼马尸体。

一处背风的巨岩之下,沙层被艰难地掘开一个浅坑。坑底,萧凛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岩壁,深灰色的大氅裹满黄沙,破烂不堪。兜帽早已被狂风扯落,露出他苍白如雪、布满风沙刻痕与新鲜血痕的脸颊。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紧闭着,浓密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沙粒和血珠。左肩处,深色的衣料被暗红的血渍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那是昨日沙暴最烈时,他强行立于沙丘之巅、以身作柱吹奏骨笛,被狂暴风沙撕扯崩裂的伤口。

一支通体惨白、形制古朴的骨笛,沾满了暗红的血渍与沙粒,被他沾满血污、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攥在胸前。笛身上,几处细微的裂痕清晰可见,那是被风沙与巨力反复冲击的痕迹。

石老狗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布巾,擦拭着萧凛脸上和颈间的血污沙粒。浑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与深重的忧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不敢说。昨夜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依旧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

遮天蔽日的黑沙,鬼哭般的风声,人马瞬间被吞噬的绝望…王爷如同疯魔般冲出避风的浅坑,迎着能撕碎牛皮的风沙,一步步攀上那座摇摇欲坠的沙丘之巅!狂风几乎将他掀飞,砂砾如同无数钢针抽打在脸上身上!他不管不顾,掏出那支从不离身的骨笛,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吹响了那支…让所有幸存老兵瞬间灵魂出窍的《折柳曲》!

笛声呜咽凄厉,如同濒死孤狼的哀嚎,又如同幽冥地府的招魂曲!在毁灭一切的沙暴怒号中,那笛声竟奇异般地穿透了层层沙障,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沙暴仿佛真的被这蕴含着无尽悲怆与执念的笛声所撼动,风势竟有刹那的凝滞!王爷的身影在狂沙中时隐时现,肩头洇开的暗红在昏暗中触目惊心!鲜血顺着紧握骨笛的手指蜿蜒流下,染红了惨白的骨笛,滴落在滚烫的沙砾上,瞬间被风沙卷走…他吹得那样用力,那样疯狂,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血肉、连同前世今生所有的悔恨与期盼,都灌注到这穿透生死的笛声之中!直至曲终,沙暴渐歇,他才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轰然倒下,手中染血的骨笛指向东方,在沙地上用血写下那力透沙碛的两个字:

当归!

“唔…” 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痛苦的低吟,从萧凛紧抿的唇齿间逸出。他深陷在青黑色眼窝中的眸子极其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神涣散而空茫,倒映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和巨岩狰狞的轮廓。

“王爷!您醒了!” 石老狗惊喜交加,声音带着哭腔,连忙将水囊凑到他干裂出血的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火烧火燎的喉咙。萧凛沾满沙尘血污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碎片,艰难地一点点拼凑。沙暴…骨笛…《折柳曲》…血…当归…

巨大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伤痛席卷全身,左肩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阎王笑”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如同跗骨之蛆,蔓延至整条手臂。然而,当“当归”二字在脑海中浮现的刹那,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穿越了万里风沙的星火,瞬间灼痛了他的灵魂!

昭昭…她…是否收到了密报?

那支承载着前世诀别与今生血誓的《折柳曲》…那用血写下的“当归”…能否…穿透这北境的风雪与时空的阻隔…抵达她伤痕累累的心湖?

悔恨与期盼,如同两股纠缠的毒藤,狠狠勒紧了他残存的心神。他沾满血污沙粒的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摸索着攥紧了胸前那支冰冷刺骨、染着自己鲜血的骨笛。笛身上细微的裂痕硌着掌心,带着一种残酷的真实感。

“信…送…出了?” 嘶哑破碎、带着浓重气音的声音,艰难地挤出干裂的唇缝。

“送…送出去了!王爷!老奴亲眼看着阿三那小子揣着铜筒冲进沙暴的…他…他是最好的斥候…定能…定能送到殿下手里!” 石老狗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祈求。

最好的斥候…冲进沙暴…萧凛深陷的眼窝中,那片空茫的寒潭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年轻的身影被无边的黑沙瞬间吞噬…如同前世坠入冰冷河水的无数袍泽…也如同…他自己。

代价…又是代价…

他沾满血污的手指,死死抠进骨笛的裂痕之中,剧痛刺激着濒临溃散的意识。深陷的眼窝缓缓闭上,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沙粒,无声地滑落,洇入身下冰冷的沙碛之中。

笛声已去。

血书已寄。

当归…当归…

此身若残躯可抵风沙路,愿燃烬余灰,铺就…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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