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小老鼠……”
沙哑怨毒的声音如同冰锥,直接刺入荀纬脑海!几乎在同一时间,厢房角落的阴影中,那道模糊的黑袍身影彻底凝实——枯槁的面容,漆黑的瞳孔,周身缠绕的死寂气息,正是白帝城永安宫遗迹中,那自称“守碑人”亦为“葬碑人”的诡异老者!他竟如影随形,追杀至此!
荀纬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身形暴退,同时将紫鸢护在身后,短剑已握在手中!紫鸢亦是脸色剧变,长剑出鞘,剑尖直指黑袍老者,周身杀气凛冽!
这老者实力深不可测,功法邪异,更持有那柄幽冥古剑,此刻出现在这被阵法隔绝的驿馆厢房,绝非巧合!他是如何突破诸葛亮布下的“小八门金锁阵”的?是阵法有破绽,还是……他本就潜伏在此?
“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诸葛亮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握着拂尘的手指微微收紧,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显然也未曾料到,竟有人能无声无息潜入阵中!
“桀桀桀……”黑袍老者发出夜枭般的怪笑,漆黑的双瞳扫过诸葛亮,带着一丝不屑,“诸葛孔明?区区障眼法阵,也想阻我?本座追踪这小辈身上的龙气与‘鬼金’烙印而来,没想到,还钓到一条小鱼。”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荀纬身上,贪婪与怨毒几乎化为实质,“小子,将《镇水心得》与那半缕龙脉本源交出来,本座或可给你个痛快!”
果然是冲着《镇水心得》和龙脉而来!荀纬心沉谷底,这老者对“鬼金”气息如此敏感,定与“北冥公”关系极深!
“原来是为‘心得’而来。”诸葛亮恍然,拂尘轻摆,挡在荀纬二人身前,语气转冷,“可惜,此地乃亮之客舍,恐不容阁下放肆。”
“放肆?”老者嗤笑,枯爪般的手掌缓缓抬起,幽冥死气在指尖凝聚,“杀了你,再取东西,不过举手之劳!”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消失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诸葛亮左侧,一只缠绕着黑气的鬼爪直掏其心口!速度快得超越视觉!
“先生小心!”荀纬与紫鸢齐声惊呼!
然而,诸葛亮似乎早有预料,不闪不避,手中拂尘如云般拂出,看似轻柔,却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老者腕脉之上!同时脚下踏出玄奥步法,身形如柳絮飘飞,险险避开爪风!
“叮!”
一声轻响,如金玉交鸣!拂尘与鬼爪一触即分!老者身形微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诸葛亮竟能接下他这一爪!而诸葛亮亦借力飘退三步,脸色更白一分,显然并不轻松。
“有点道行!”老者冷哼一声,攻势更疾,双爪翻飞,化作漫天鬼影,带着刺骨阴风与腐蚀死气,将诸葛亮周身要害笼罩!爪风过处,空气发出嗤嗤异响,连阵法白光都微微荡漾!
诸葛亮神色凝重,将拂尘舞得密不透风,守得滴水不漏,但明显处于下风,只能勉力支撑,险象环生!他的功法似乎偏重术算与阵法,近身搏杀并非所长。
“助先生!”荀纬见状,知道不能再等,对紫鸢低喝一声,强提内力,短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老者后心!紫鸢亦同时出手,剑光如月华倾泻,攻向老者肋下!
“蝼蚁撼树!”老者不屑,反手一爪拍向荀纬剑锋,另一爪屈指弹向紫鸢长剑!
“铛!铛!”
两声脆响!荀纬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短剑险些脱手,虎口崩裂,气血翻涌!紫鸢亦是长剑剧震,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两人联手,竟连让对方回身都做不到!
差距太大了!这老者实力,恐怕已接近楼主全盛时期!
“结阵!”诸葛亮趁此间隙,低喝一声,脚下步法一变,手中拂尘连点地面阵图几个方位!霎时间,厢房内白光再盛,无数符文锁链自虚空浮现,如同活物般缠向黑袍老者!正是“小八门金锁阵”的困敌之效!
“雕虫小技!”老者怒喝,周身幽冥死气爆发,化作一个黑色漩涡,将缠绕而来的符文锁链尽数绞碎!但他身形也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攻他膻中!”诸葛亮眼中精光一闪,对荀纬二人传音!
荀纬与紫鸢心领神会,不顾伤势,再次全力出手!荀纬将残存龙气灌注断剑,一式“断水”直刺老者胸前膻中大穴!紫鸢则剑走轻灵,化作数道虚影,剑尖点向老者周身死气运转的节点!
“找死!”老者被阵法所困,又遭两人夹击,勃然大怒,竟不闪不避,硬受紫鸢数剑,同时一拳轰向荀纬面门!竟是以伤换命打法!
“噗噗噗!”紫鸢长剑刺中老者,却如中败革,仅划破衣袍,留下几道白痕,反而被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而老者那蕴含幽冥死气的一拳,已至荀纬面前!
躲不开了!荀纬眼中闪过决绝,将全部希望寄托于《镇水心得》中一招同归于尽的禁术——“血祭龙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乾坤借法,雷部召来!敕!”诸葛亮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拂尘之上,脚踏罡步,口诵真言!拂尘骤然爆发出刺目雷光,化作一道儿臂粗细的紫色闪电,后发先至,劈向老者天灵盖!
道门雷法!至阳至刚,正是幽冥死气的克星!
老者脸色剧变,显然对雷电极为忌惮,不得不收回轰向荀纬的拳头,双爪交叉,凝聚死气硬抗雷霆!
“轰咔!”
雷光与死气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厢房剧烈摇晃,墙壁上的符箓纷纷燃烧!狂暴的气浪将荀纬和紫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烟尘弥漫中,只见那黑袍老者踉跄后退数步,黑袍焦黑,周身死气涣散,显然受了不轻的创伤!他怨毒地瞪了诸葛亮一眼,又看向荀纬,嘶声道:“好!好个诸葛孔明!本座记住你了!小子,东西暂且寄存在你处,待本座真身破封,定来取你性命!”
说罢,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烟,竟直接穿透屋顶,消失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
强敌退走,厢房内一片狼藉。诸葛亮以拂尘拄地,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血,显然强行施展雷法,付出了极大代价。荀纬与紫鸢也受伤不轻,相互搀扶着站起。
“先生,您怎么样?”荀纬急切问道。
“无妨……调息片刻便好。”诸葛亮摆摆手,取出一粒丹药服下,盘膝坐地,快速运功疗伤。片刻后,他脸色稍缓,睁开眼,看向屋顶破洞,目光深邃:“‘守碑人’……没想到他竟是一具被‘北冥公’炼化的‘幽冥尸傀’,难怪能感应龙气,穿梭阴阳。其本体……恐怕已被镇压在某处极阴之地多年。”
幽冥尸傀?荀纬与紫鸢心中骇然。一具傀儡便有如此威力,那其本体“北冥公”,又该是何等恐怖?
“方才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荀纬与紫鸢躬身施礼。
“分内之事。”诸葛亮微微颔首,看向荀纬,“经此一事,阁下当知,‘北冥公’对《镇水心得》与龙脉志在必得。你我已是同舟之人。”
荀纬默然。确实,守碑人的出现,将他和诸葛亮彻底绑在了同一艘船上。无论诸葛亮目的为何,眼下合作是唯一选择。
“先生,接下来我们该如何?”紫鸢问道。
诸葛亮望向北方黑风峡方向,目光闪烁:“‘祸水东引’已成,西山会与那‘巡海夜叉’必有一场恶斗,可暂缓江州之危。但此非长久之计。我们必须趁此间隙,尽快找到‘幽冥海眼’的确切位置,并设法将其封印或破坏。”
“可知‘海眼’在何处?”荀纬急问。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亮近日观星推演,结合各方情报,推测‘幽冥海眼’的入口,极有可能在……巫山十二峰深处,神女峰下的‘凝真洞’!”
“巫山神女峰?凝真洞?”荀纬一怔,此地他略有耳闻,乃是传说中的仙家洞府,怎会与幽冥海眼有关?
“大凶之地,往往藏于大吉之下。”诸葛亮意味深长道,“神女峰乃长江三峡龙脉交汇之枢,阴阳失衡之眼。‘凝真洞’更是上古水神遗泽,内蕴先天水精之气。若以邪法逆乱阴阳,以此地为基,接引‘归墟’之力,再合适不过。北冥公选此地,所图非小。”
“那我们立刻动身前往巫山!”荀纬道。
“不急。”诸葛亮摇头,“巫山乃西山会重地,必有重兵把守,贸然前往,无异送死。我们需要一个身份,一个理由,正大光明地进入巫山。”
“身份?理由?”
“十日后,荆州牧刘表为结好益州,将遣使团携厚礼,经江州往成都,吊唁刘焉,并与刘璋商议结盟之事。”诸葛亮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使团正使,乃亮之好友,荆州别驾蒯越。亮可修书一封,荐你二人入使团,充作护卫或随行方士。如此,便可借道巫山,伺机探查。”
借荆州使团潜入巫山?此计甚妙!但……
“刘表与刘璋结盟?此时机……”荀纬蹙眉,觉得有些蹊跷。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诸葛亮淡然一笑,“结盟是假,探听虚实、趁火打劫是真。刘景升(刘表)坐拥荆襄,岂会坐视益州生乱而无动于衷?此乃阳谋。而你我,正好借这趟浑水,行暗度陈仓之事。”
荀纬与紫鸢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这诸葛亮,竟将天下大势、各方算计看得如此透彻,并随手布局,将所有人都化为棋子!其智近妖,名不虚传!
“只是……如此一来,岂非将荆州也卷入这漩涡之中?”紫鸢冷声道。
“天下倾覆,岂有完卵?”诸葛亮神色一肃,“荆襄九郡,亦在劫数之中。早作谋划,或可争一线生机。况且……”他看向荀纬,“欲封印‘幽冥海眼’,非止需《镇水心得》与龙脉之气,还需一件至阳至刚、能定住乾坤的神器为引。此物……或许就在荆州。”
“何物?”
“传国玉玺。”诸葛亮缓缓吐出四个字。
荀纬与紫鸢浑身剧震!传国玉玺?!和氏璧所制,象征天命所归的国之重器?!此物自董卓之乱后便失踪已久,怎会在荆州?
“先生此言当真?”荀纬声音干涩。
“十之八九。”诸葛亮目光深邃,“玉玺下落,亮自有线索。此事关乎重大,容后细谈。当务之急,是让你二人伤势尽快恢复,并熟悉使团规矩,以便十日后启程。”
荀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涛。传国玉玺、幽冥海眼、北冥公……这盘棋越来越大,牵扯越来越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紫鸢,又看向深不可测的诸葛亮,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彻底踏入了一场关乎华夏气运的惊天博弈之中!
“一切但凭先生安排。”荀纬拱手道。眼下,除了信任诸葛亮,他已别无选择。
诸葛亮点头:“好。你们在此安心疗伤,亮去安排相关事宜。切记,今日之事,除我三人外,不可对第四人言。”说罢,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深深看了一眼屋顶破洞,转身走出厢房。
荀纬与紫鸢留在满地狼藉的房中,各自运功疗伤,心中却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江风带来远方的血腥与喧嚣。江州之危暂解,但更大的风暴,正在巫山深处,悄然酝酿。而他们的命运,也已与那位卧龙先生,紧紧相连。
前途未卜,杀机四伏。但荀纬的眼中,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斗志。为了逝去的楼主、青女,为了这天下苍生,这巫山之行,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上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