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发现,自从那天残酷的“教训”之后,顾明曦像是彻底关闭了与他沟通的通道。
他偶尔来逗弄她,她置若罔闻。
眼神空茫地望着别处,仿佛他只是空气。
他发怒逼迫,她要么沉默一堆,要么,在他逼得极紧时,用他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吐出一连串急促而清晰地音节。
那语调绝非顺从或哀求,那双重新燃起冰冷火焰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其中的恨意与鄙夷昭然若揭,
即使听不懂,安东尼奥也明白那绝不是什么好话。
这种完全被语言隔绝在外的感觉,让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安东尼奥,感到极其不适和烦躁。
他试图命令他说英语,甚至用惩罚威胁,但顾明曦只是用看蠢货一样地眼神看着他。
然后继续吐出那些他无法理解,却明显不是好话的语句。
“混蛋!人渣!不得好死的畜生!”
顾明曦咬着牙,用中文低咒,每一个字都骂的中气十足。
安东尼奥皱紧眉头,他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具体内容模糊不清,这种失控感让他火大。
“说英语!”
他捏着她的脸,强迫着顾明曦看向自己。
“或者意大利语!告诉我,你在说什么!”
顾明曦只是冷笑一声,别开视线,用中文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傻逼。”
“Fuck!”
安东尼奥低咒一声,甩开手,在房间里烦躁地踱步。
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以往,任何女人要么惧怕他,要么讨好他。
从未有人敢这样将他彻底屏蔽在外,还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持续攻击他。
这种无力感,让他极度不爽,同时也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几天后,安东尼奥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对手下吩咐了几句。
不久,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有些胆怯的亚裔男人被带了进来。
他是安东尼奥手下匆匆找来的中文翻译。
“告诉她。”
男人指着蜷缩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顾明曦,对翻译命令道。
“让她用我能听懂的语言说话。否则有她好受的!”
翻译紧张地推了推眼睛,用中文对顾明曦说:
“小姐,卢切斯先生请您用他能听懂的语言交流,否则……他可能会对您不利。”
顾明曦终于抬起头,轻蔑地扫了翻译一眼。
然后目光越过他,直接落在安东尼奥身上,清晰而缓慢地用中文说道:
“告诉他,让他去做梦。”
翻译的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
他张了张嘴,看向安东尼奥探究的目光,结结巴巴地翻译道:
“先生……这位小姐她说……
她说……她希望您……有个好梦……”
安东尼奥眯起眼,他不是傻子。
顾明曦那表情语气绝不是祝福他。
他冷哼医生:
“她刚才说的,不像‘好梦’,你确定?”
翻译冷汗流得更多了:
“呃……大致……
大致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顾明曦似乎觉得很有趣。
又冷冷的开口了,这次语速更快:
“告诉他,他除了会用暴力,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社会的渣滓!”
翻译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要哭出来。
他看着眼神冰冷充满挑衅的顾明曦,又看看面色越来越沉的安东尼奥,感觉自己站在了火山口上。
“天啊!
这女人疯了!
她怎么敢这么骂卢切斯先生!
这要是原样翻译过去,我会不会被连带着当场打死?
可不能翻译……卢切斯先生看起来已经起疑了……这可怎么办?!”
翻译的心中在激烈的天人交战。
安东尼奥敏锐地察觉到翻译的恐惧和为难。
他不耐烦地催促:
“她说了什么?一字不漏地翻译给我!”
“呃……先生……
这位小姐她……她”
翻译急的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试图组织语言。
“她在表达一些……一些不满的情绪,主要是关于……关于沟通不畅的……挫败感。”
翻译再次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连传话都不敢?
告诉他,安东尼奥.卢切斯是个只会发情的种猪!
是心理变态的虐待狂!迟早被乱枪打死!”
顾明曦故意提高了音量。
而这句骂得太狠太直接,翻译吓得差点脚软跪下去。
他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顾明曦,又绝望地看向安东尼奥,完全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在心中暗暗道:
“完了完了!死定了!
种猪?虐待狂?乱枪打死?
这些词,那个说出来我都活不过今天!
这个女人是想拉着我一起死吗?!”
安东尼奥看着翻译如临大敌,面无人色的样子。
又看着顾明曦那一脸“有本事你听啊”的欠揍嘲讽,心中的怒火反而奇异地沉淀下来,转化成一种嫉妒憋屈又无可奈何的困惑和好奇。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话极其难听。
但具体是什么,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神经,让他烦躁不已。
他走到翻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她最后一句,很长。
她到底,说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却比怒吼更吓人。
翻译几乎要窒息了,带着哭腔哀求道:
“先、先生……
小姐她说的话……实在……
实在是不堪入耳……
都是毫无意义的气话……
我……我不敢玷污您的耳朵……”
安东尼奥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明白了,不是翻译不了,是不敢翻译。
他猛地挥手,示意吓得半死的翻译立刻滚出去。
翻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安东尼奥走到顾明曦面前,沉默地盯着她很久。
顾明曦没有畏惧地回视,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突然,安东尼奥嗤笑一声,语气复杂。
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恼怒,和一丝被气出来的玩味:
“行啊,小野猫……真有你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拿这种语言屏障一点办法也没有。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她却找到了这种独特而有效的方式继续反抗他。
让他像个听不懂音乐的傻瓜一样待在原地。
这种陌生而吃瘪的感觉,让安东尼奥.卢切斯,这位在欧洲底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首席头目,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一种超出纯粹愤怒和占有欲之外的复杂情绪。
那是一种混合着挫败、好奇、以及被狠狠冒犯,却又无法彻底碾碎对方的憋闷感。
而他盯着女人倔强苍白的脸,心中那股想要征服,想要撬开她嘴巴,想要真正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的欲望,竟然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