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液,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别墅客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将梅运来那张咧着嘴、兀自沉浸在巨大狂喜中的傻笑脸映照得格外清晰。他坐在地毯上,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但这点痛楚跟识海里那顶天立地的青铜巨碑带来的冲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剑仙!
老子要变剑仙了!
这念头如同魔咒,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坐立难安。什么疲惫,什么伤痛,什么昨晚的惊心动魄,统统被这股新生的、带着无匹锋锐的兴奋感碾得粉碎!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点着了的干柴,不把这股劲儿发泄出来,就要把自己烧炸了!
“不行!老子得试试!”梅运来猛地一拍大腿,蹭地一下从地毯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原地蹦跶了两下,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力量感,仿佛每一个关节、每一块肌肉都渴望挥舞!
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宽敞豪华的客厅里扫射。名贵的真皮沙发?不行,砍坏了幺妹儿要骂人。镶嵌着金边的大理石茶几?不行,太硬,也贵。墙角那株半人高的青玉雕的迎客松?更不行,看着就值钱…
“龟儿子的!找个趁手的家伙都这么难!”梅运来抓耳挠腮,急得在原地打转。识海里那八个最简单、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力量的基础剑式,如同八只小爪子,不停地挠着他的心尖尖,痒得不行!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巨大的落地窗外。别墅后院沐浴在金色的晨光中,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几株观赏性的花树点缀其间,靠近角落的地方,几棵有些年头的槐树长得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梅运来的眼睛“唰”地亮了!
“有了!”他低吼一声,像发现了什么绝世宝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沉重的玻璃门!
清晨微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瞬间涌入,吹拂在他滚烫的脸上。梅运来深吸一口,只觉得心旷神怡,那股子躁动仿佛都平息了些许。他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就冲进了后院松软的草坪,目标直指角落那几棵老槐树!
他跑到最粗壮的一棵槐树下,仰起头,目光如电般在虬结的枝桠间扫过。那些新生的、柔软的枝条不行,太嫩。那些枯死的、一折就断的也不行。他的视线最终锁定了一根约莫小臂粗细、笔直修长、表皮呈现出健康灰褐色的旁枝!这根树枝通体匀称,握在手里分量感十足,木质坚韧,尾端还带着几片翠绿的新叶,充满了生机。
“就你了!”梅运来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他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根树枝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新领悟的锋锐意志的气流,如同他意念的延伸,瞬间缠绕上那根树枝的根部!
嘎嘣!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那根坚韧的槐树枝,竟被他隔着近两米的距离,硬生生以意念引动的无形“气劲”给凌空拗断!断口处木茬新鲜,还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树枝落下,梅运来脚步一错,身形如狸猫般敏捷地向前一探,右手精准无比地凌空一捞!
啪!
树枝稳稳落入掌心!入手微凉,沉甸甸的,木质坚硬而富有弹性。梅运来掂量了一下,长度正好,重量趁手,手感…简直完美!他屈指在光滑的树皮上轻轻一弹,发出“笃”的一声轻响,仿佛在检验一柄绝世好剑的剑脊。
“好家伙!”梅运来满意地点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他将树枝横在眼前,粗糙的树皮摩擦着掌心,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笔直的线条,在他眼中,此刻仿佛比世间任何神兵利器都要珍贵!这就是他踏上剑仙之路的第一柄“剑”!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双脚不丁不八地分开,站了一个略显笨拙却异常稳固的姿势。右手紧握“槐木剑”,斜斜指向身侧的虚空。
识海之中,那巨大的青铜巨碑上,八个古朴苍劲、散发着开天辟地般锋芒的“字”——“劈”、“斩”、“刺”、“撩”、“崩”、“点”、“抹”、“带”——如同八颗星辰,瞬间光芒大放!每一个字都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最原始的剑道轨迹,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梅运来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他的心神完全沉入识海,追随着那第一个、也是最简单、最暴烈的一个动作——“劈”!
现实之中,他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如闷雷的吐气开声:“嗬——!”
腰马合一!力从地起!一股沛然的力量瞬间从脚底涌泉穴升起,沿着脊椎如同大龙般节节贯通,传递至右臂!
握紧树枝的右臂肌肉猛地贲张!筋骨发出细微的爆鸣!
呼——!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技巧!就是最原始、最直接、最蛮横的——自上而下!一劈到底!
手臂带动着那根沉甸甸的槐树枝,划破清晨宁静的空气,发出沉闷而短促的破风声!
树枝的轨迹并非完美,甚至带着一丝新手的僵硬和笨拙。然而!
就在那树枝劈落至最低点的刹那!
嗤啦——!!!
一道极其微弱、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只有寸许长短的灰白色气刃,竟猛地从树枝末端那新鲜的断口处激射而出!如同烧红的烙铁划过薄纸!
气刃一闪而逝!
噗!
一声轻响!
距离梅运来前方三四步远、一株正开得娇艳的月季花,其中一朵碗口大小、粉嫩欲滴的花朵,竟齐着花茎,被那道微不可察的灰白气刃瞬间切断!切口光滑如镜!花朵无力地坠落,滚落在翠绿的草坪上。
成了!老子劈出剑气了!虽然只有一丢丢!梅运来猛地睁开眼,看着那朵断落的花,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狂喜光芒!一股巨大的成就感瞬间淹没了他!
“哈哈哈!再来!”尝到甜头的梅运来如同打了鸡血,兴奋得浑身发抖!什么疲惫,什么伤痛,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他完全沉浸在了这新世界的大门向他敞开的巨大喜悦之中!
“刺!”
他口中低喝,身体猛地前倾,右臂如同毒蛇出洞,槐树枝笔直地向前一送!树枝尖端再次爆发出一点微弱的灰芒,嗤地一声,将前方几片飘落的树叶凌空刺穿,绞得粉碎!
“撩!”
手腕一翻,树枝由下而上反撩!一道淡灰气劲贴着草皮掠过,将一片刚刚冒头的嫩草齐根削断!
“崩!”
手腕猛地一抖,树枝如同毒蝎摆尾,末端狠狠向侧后方一崩!空气发出一声闷响,旁边一棵小树的树叶被无形的劲气震得哗哗作响!
他越练越投入,越练越忘我!八个最基础的动作被他翻来覆去地施展,虽然动作依旧显得生涩、不连贯,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庄稼汉挥舞锄头的笨拙影子,但每一次挥动,那槐树枝上激发的灰白气刃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凝练!虽然依旧微弱,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带着一股斩金断玉的锋锐雏形!
嗤!嗤!嗤!
噗!噗!噗!
一道道细微却凌厉的灰白色气刃,如同失控的顽童挥舞着无形的刻刀,开始在后院这片宁静的小天地里肆意纵横!
花圃遭了殃!娇艳的月季、雍容的牡丹、清雅的兰花…花瓣、叶片如同遭遇了无形的风暴,被切割、被搅碎,纷纷扬扬地飘落!精心布置的花圃瞬间变得一片狼藉,如同被野猪拱过!
几只原本在草坪上悠闲踱步、啄食草籽的肥硕老母鸡,是后院管家王婶的心头肉。它们正咯咯叫着享受清晨时光,突然——
嗤!
一道淡灰色气刃擦着一只芦花大母鸡的尾羽掠过!几根漂亮的尾羽瞬间齐根而断,飘落下来!
“咯咯咯——!!!” 芦花鸡惊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扑棱着翅膀,连滚带爬地就往前冲!另外几只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同伴的惨叫吓得炸了毛!
“咯咯哒——!”
“咕咕咕——!”
一时间,后院鸡飞狗跳!羽毛乱飞!几只肥鸡如同没头苍蝇般疯狂逃窜,有的撞翻了角落的盆栽,泥土四溅;有的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低矮的冬青丛里,卡在里面扑腾;还有一只慌得直接飞上了旁边低矮的葡萄架,在上面惊恐地扑棱着翅膀,抖落一地葡萄叶!
“哎哟喂!我的花!我的鸡!天老爷诶!!” 刚准备来后院打扫的王婶,端着一盆清水走到后门,一眼就看到了这如同台风过境般的惨烈景象!她手里端着的搪瓷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四溅!王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草坪上挥舞着树枝、状若疯魔的身影,看着他每一次挥动树枝,都带起一道道细微却凌厉的气流,切割着花花草草,吓得她的宝贝鸡满院子乱窜!她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要掉到胸口,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仿佛看到了外星人降临自家后院!
梅运来对此浑然不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次挥动“槐木剑”,每一次感受到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锋锐气劲,都让他心潮澎湃,兴奋得浑身毛孔都在呐喊!
“斩!”“撩!”“点!”
他口中低喝着最朴素的字眼,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那根粗糙的槐树枝在他手中,仿佛真的拥有了生命,拥有了斩断一切的意志!虽然姿势依旧带着点土包子的蛮横,但那股子一往无前、劈开一切的凌厉气势,却在疯狂地滋长!
后院,彻底成了剑气(雏形)肆虐的战场。花瓣与鸡毛齐飞,草屑共泥土一色。佣人王婶呆立在后门口,如同石化,只剩下满眼的惊骇和满脑子浆糊般的问号:梅老板…这是练的哪门子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