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近年转攻汉中、西凉,正是忌惮刘备锋芒。
连挟天子者尚且避让,玄德公之威,可见一斑。
天下人都清楚,刘备能在短时间内招揽各方人才,倚仗的正是慧眼识人的李伯川。
论识人之术,天下虽不乏能人,却无人能及李佑这般手段。
就拿当今天下赫赫有名的冠军侯吕布来说,昔日被世人唾弃为三姓家奴,如今却在李佑的引导下脱胎换骨,不仅文武兼备,更率军大破乌丸,横扫鲜卑,逼迫其残部退守弹汗山王庭。
所谓一月之内攻占定壤、朔方、云中三郡,不过是兵不血刃拿下几座空城,自然轻而易举。
但吕布并未因此自满,他心知接下来要面对的真正劲敌是曹操,绝非区区鲜卑可比。
而在与曹操交锋之前,他必须先解决那位号称“神威天将军”
的西凉锦马超。
北地,中军大帐内。
吕布端坐主位,下方依次是谋士庞统及一众将领——至于为何仅有庞统一位谋士?只因吕布早已将披甲执锐的诸葛亮划入了武将之列。
他手指轻叩案几,沉声道:
“此行目的,想必诸位心知肚明,我便不再赘言。
眼下最要紧的,是让马超与我等联手抗曹。
曹操厉兵秣马整冬,只待时机。
若他抢先对马超发难,借剿灭反贼之名诛杀马腾,我们这一趟便徒劳无功!”
吕布目光扫过众人。
作为李佑的岳父,他临行前曾受其叮嘱:马超虽恃才傲物,却因西凉无敌手而目空一切。
然其武勇声望皆属顶尖,更与曹操有血仇,若不能收为己用,实乃暴殄天物。
此番吕布须在曹操动手前介入,即便不能立刻招揽马超,也要让其在危急时愿求援手。
否则一旦曹马开战,曹操必杀马腾并嫁祸于马超,令其背负弑父恶名。
到那时,即便勉强收服马超,其声名狼藉也难以重用。
毕竟吕布诛杀的只是义父,若马超真担上弑父之罪,纵使他屠尽乌丸,曹操也绝不会许他冠军侯之位!
思及此,吕布肃然道:
“如今关键在于,何人愿为先锋试探马超实力?我等虽非为战而来,但武人相交,以武会友最为直接——”
话音未落,张飞已大步出列!
张飞费尽心思才得到随军出征的机会,若是当不成先锋,他怕是要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启禀……奉先将军!”
张飞强行压下火气,毕竟吕布不仅是朝廷钦封的冠军侯,更是他的顶头上司,再混不吝也得收敛些,“末将请战为先锋,必斩马超首级!”
“哦?”
吕布眉梢微动。
张飞主动请缨本在他意料之中,但还是要再添把火。三将军,马超号称神威天将军,你此去恐怕……”
“放屁!”
张飞怒火中烧,硬生生把脏话憋回肚子里,“什么神威将军,不过是羌人没见过世面瞎捧!末将愿立军令状——若不能胜,甘受军法处置!”
——
“军令状?”
吕布故作迟疑,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三将军说笑了。
若想会会马超,直接出兵便是,何必弄这军令状让我为难?”
“为难?”
张飞瞪圆了眼,“我立我的状,与你何干?”
吕布摇头叹道:“将军乃主公结义兄弟,即便败阵,吕某岂敢真行军法?主帅不能秉公执纪,这般不是存心要我难做?”
“混账!”
张飞暴跳如雷,“今日这军令状老子非立不可!”
他冲到案前挥毫泼墨,甚至特意写明不需刘备求情。
写完掷笔于地,转身就冲出大帐点兵。成了。”
吕布捡起军令状,顺手擦掉被墨汁溅污的战袍。
文丑忧心忡忡道:“奉先将军如此激将,只怕不妥……”
“嗯?”
吕布挑眉,“连你都看出来了?”
文丑气得直瞪眼——这话说得像他本该是个傻子似的!
吕布轻笑:“三将军戎马半生,那马超虽名声赫赫,终究年方廿四。
若不激他认真应对,恐遭小辈算计。”
他晃了晃绢帛,“有此状在手,咱们三爷定会把马孟起骂得祖坟冒烟。
否则我吕字倒着写!”
文丑掰着手指嘀咕:“倒过来不还是吕吗?”
“就你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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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瞪了文丑一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三将军脾气虽然急躁,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再说他从不记仇,等他赢了马超,咱们多说几句好话,他反倒要来谢我!”
“那他要是输了呢?”
文丑一开口,直接把吕布堵得哑口无言。
吕布真想一脚踹过去,可看他一脸认真,最终只在心里叹气——这孩子是真不懂看眼色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若真败了,只能说明我也小看了马超。”
“可军令状怎么办?”
文丑皱眉追问,“总不能真砍了三将军吧?”
“简单!”
吕布往主位一坐,“到时候我假装发怒要斩他,你拼命磕头求情,我一心软,这事不就过去了?”
文丑:“……”
一直沉默的赵云忽然开口:“奉先将军,既然目的是收服马超,为何不亲自出手?那样岂不更稳妥?”
吕布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句人话!
他缓缓解释道:“若我出手,马超服的只是我个人武艺,而非玄德公。
我要让他明白,玄德公帐下随便一员大将都不输他马孟起!今日让翼德出战,明日换子龙,后日我再亲自教训他。
这年轻人狂傲,必须挫其锐气!”
“报——”
一名士兵匆忙进帐,“三将军率三千兵马往安定城去了!”
“知道了。”
吕布挥手遣退士兵,起身下令,“众将听令,随我观战!”
“诺!”
……
张飞点齐三千兵马,出了北地直奔安定。
按贾诩的情报,马超已从武威移师安定与曹操对峙,省了他半月路程。
他性子急躁,一心要击败马超证明自己,得知吕布率军跟随更是憋足劲儿猛赶,仅两日便抵达安定。
扎营后,他只歇了一个时辰便提矛上马冲到城下——若非等吕布等人观战,他连这点时间都不愿耽搁。
三千将士列阵完毕,张飞单骑冲出,厉声喝道:
“西凉马超!燕人张翼德在此,速来一战!”
城楼之上,一员小将临风而立。
那人面如美玉,目似寒星,唇染朱砂,身形挺拔如松,银甲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正是西凉锦马超!
马超手按城墙,声如金石相击:我马孟起与刘玄德素无仇怨,今日尔等兴兵来犯,是何道理?
城下张飞纵马扬鞭,朗声应道:我家哥哥并无进犯之意。
只是听说你有个神威天将军的名号,俺老张特来领教!少说废话,快下来比划比划!
荒唐!
马超闻言冷笑,眼中尽是轻蔑:我马家世代簪缨,岂能与山野村夫逞匹夫之勇?
张飞不怒反笑。
他原已再三收敛言辞,不想这马超竟如此目中无人。
既然对方不留情面,他又何必客气?
只见张飞故意掏了掏耳朵,仰头高喊:世代公猴?敢问府上可还有母猴?
......
府上可还有母猴?
张飞一脸天真无邪,嗓门却震得城墙簌簌落灰。
此言一出,城上城下鸦雀无声。
远处观战的吕布差点从赤兔马上跌下来——张三爷这张嘴,当真从不会让人失望!
西凉马氏虽已式微,终究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马超自称世代公侯原也无可厚非。
可被张飞这一嗓子,硬是把堂堂将门骂成了花果山上的猴群。
马超立在城头,白玉般的面庞涨得通红,活像刚出炉的烙铁。
那目光若能化箭,此刻张飞早被射成了筛子。狂徒!鼠辈!
马超咬牙切齿,声线都变了调:安敢辱我先祖?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别别别!
张飞急忙摆手,笑容格外真诚:玩笑话怎还当真了?要不就依你先前所言,俺这就退兵?
马超一时懵住,狐疑道:现在知道怕了?
张飞歪着脑袋作聆听状,突然咧嘴一笑:俺是担心真动起手来,日后传回平原,说我在安定城下跟猴儿打架——这名声可不好听呐!
四野陡然沉寂。
城上守军憋得浑身发抖,吕布的方天画戟砸了脚背。
马超呆立墙头,俊脸青红交加,显然已被气得七窍生烟。
张飞突然服软的举动让马超措手不及,原来是在酝酿更狠的后招!
这就像两个人相遇,一人二话不说扇了对方一耳光,还没等对方发怒,打人者就连声道歉:对不住!
打完知道认错了?说,你错哪儿了?
——啪!
刚才打了右脸,左脸也得补一下!
此刻的马超,就仿佛被张飞这么戏耍了一通。
愣了片刻,他顿时暴怒,再懒得和这厮废话,提起长枪纵身跃下城头。张飞撇着嘴嘟囔,这小子,话都不让人说完,真没规矩!
他握紧丈八蛇矛,静静等着马超出战。
城门千斤闸缓缓升起,还没完全打开,马超便一骑当先冲杀出来!
匹夫受死!
张飞故作惊慌,猴崽子真要动手?没人管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