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单膝跪地,右腿膝盖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额头浸出冷汗,但他仍强撑着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定林砚。生死关头,他放弃了准备好的威胁,转而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更为直白的蛊惑。
“林砚...你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急切:“高桌给你的只是规则和束缚!他们甚至不敢告诉你真相!但你身上的‘种子’...联盟有完整的研究资料,有引导它觉醒的方法!那不是控制,是解放!是让你真正理解自己潜能的钥匙!”
他喘着粗气,眼神炽热:“理查德那个蠢货只会用蛮力...但我可以给你更多!加入我们,你不仅能获得力量,更能知道霍珀被‘织布机’选中的真正原因!那远不止是庇护韦斯利那么简单!”
‘织布机’?又一个陌生的词汇,可这个称呼在心底响彻的那个瞬间又带上了些许不祥的意味。
然而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林砚压抑的怒火。马库斯直到此刻,还在试图用扭曲的信息和空洞的承诺进行交易,甚至再次轻描淡写地提及老爹的死亡!
林砚猛地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马库斯,浑身上下充斥着浓烈如实质的杀意,受伤的身体因飞怒而微微颤抖,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闭嘴!”他低声吼道,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情况!至于理查德...呵,他比你要强!下去亲口问问他,那条死巷中,他和我说了什么吧,马库斯!”
这句话,彻底粉碎了马库斯所有的幻想。他明白了,林砚与联盟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血仇,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只剩下绝望的灰败和一丝凝固的怨毒。
就在林砚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马库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那跪地的身躯仿佛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完好的左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扑食的饿狼,不顾一切地撞向近在咫尺的林砚!同时,他一直垂落的右手袖口中,滑出一截乌黑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短刺,直捅林砚腹部!
这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快、狠、出其不意!
林砚瞳孔骤缩!他没想到马库斯在膝盖被废、穷途末路之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凌厉歹毒的反击!两人距离太近,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想要完全避开已不可能!
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只能强行拧转身体,最大限度地避开要害!
嗤!
乌黑的短刺没能完全命中腹部,却狠狠扎进了林砚的左侧腰肋!剧痛瞬间传来,林砚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锋刃刮过骨头的触感!
与此同时。
砰!
约翰的枪声几乎与短刺入肉的声音同步响起!他一直紧盯着马库斯,在其暴起发难得瞬间便已扣动扳机!
子弹精准地钻入了马库斯的后脑。
马库斯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疯狂与怨毒瞬间凝固,身体依靠着前冲的惯性,又向前软倒,重重压在了林砚身上,那截短刺哽深地没入一分。
林砚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脸色变得惨白。他猛地推开马库斯的尸体,踉跄着后退,左手死死按住腰肋间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约翰迅速上前扶住他,灰色眼眸中满是凝重。马库斯这临死反扑,让林砚本就沉重的伤势雪上加霜。
此刻两人的状态都已跌至谷底。林砚身体多处受伤,腰肋新创更是严重影响行动;约翰弹药耗尽,他身上的伤虽然没林砚严重,但体力也接近极限。任何额外的战斗,对他们而言都将是致命的。
也在此时,整栋楼的灯光再次亮起。
沉重的脚步声自门口处传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砚和约翰两人的身体猛地绷紧,警惕回头。
巴顿庞大的身躯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他依旧穿着那身破损的制服,但背后的伤口显然已经经过了处理,脸上看不出喜怒。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巴顿粗声粗气地说,目光扫过马库斯的尸体,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伸手一挥,穿着‘阿格斯’制服的安保从巴顿身后涌出,但并未冲向林砚两人,他们手中拿着清扫工具,开始对现场的一片狼藉进行着清理。
面对林砚与约翰那有些懵逼的眼神,巴顿咧开大嘴笑了一声,他粗壮的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从那边走,下到28层,酒店区域有个专属货运通道,已经打点好了,直通后巷。”
林砚依旧警惕,强撑着伤痛带来的眩晕感不解地问到:“为什么?”
他不相信巴顿会轻易放过让他们损失惨重的人。
巴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侧身让开视线。
办公室外,昏暗的角落,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光明之中。
奥列格·瓦西里耶夫。他衣着考究,神态从容,仿佛眼前血腥的景象只是这间办公室里无关紧要的装饰。他冰冷的目光掠过现场,最终落在林砚和约翰身上,那眼神如同在评估两件刚刚证明了自己价值的工具。
他看向巴顿,用带着俄语口音的英语平静吩咐:“收拾干净点。”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说完,他甚至没有等待回应,便转身重新没入黑暗之中,消失在了拐角,仿佛从未出现。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里真正的主宰是谁!
巴顿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微微颔首,然后才重新看向林砚和约翰。
“现在明白了?”巴顿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老板发话了,快滚,别再这碍眼。那小子,马库斯的短刺,可是有毒的!”
约翰的瞳孔猛地一缩,看了一眼脸色迅速由苍白转向一种不正常青灰色的林砚,心中凛然。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半拖半抱着林砚,迅速朝着巴顿指示的通道方向挪去。
“撑住!”约翰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能感觉到林砚身体的重量在增加,意识似乎也开始有些模糊。那短刺上的毒素正在快速发作。
林砚咬紧牙关,剧烈的疼痛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视线阵阵发黑。他只能凭借意志力强撑着,配合着约翰的脚步,每一步都牵动腰肋间火辣辣的伤口。
巴顿看着两人狼狈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心中想着,这两人以后要是没什么意外,肯定会成长到一个十分恐怖的境界。到时候有两人出现的地方,他们‘阿格斯’一定绕着走!
甩了甩头,将这些想法抛出脑海,巴顿撇了撇嘴,对着正在忙碌清理现场的部下们粗声指挥道:“动作都利索点!半小时后,这里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电梯内。
约翰架着林砚,焦急地看着电梯上方不断减小的楼层数字,每一次跳变都牵动着他的神经。狭窄的空间里,林砚粗重而痛苦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按住伤口的指缝间,渗出的血液颜色发暗,带着一丝不详的粘稠感。毒素显然在迅速蔓延,林砚的脸色已从苍白转向一种隐隐透着青灰的死气。
“约翰...”林砚的声音极其微弱,几乎被电梯运行的嗡鸣掩盖。
约翰立刻低头,将耳朵凑近:“我在,撑住,欧阳会有办法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医生。”
林砚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变成了一次痛苦的抽搐。他喘息了几下,才用气生的断断续续地说道:“呵...仇恨让人...让人上头啊...没想到...最后还是...还是大意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仿佛在复盘刚才那生死一瞬的失误,又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勉强维系这正在被剧痛和麻痹吞噬的意识,试图驱散一点濒死的阴影。
约翰的灰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关切,最终都化作一声压抑的低吼:“闭嘴!省点力气!都要死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嘴上骂着,架着林砚的手臂却更加用力,稳稳地支撑着同伴下滑的身体。他能感觉到林砚的生命力正在通过腰肋间的伤口飞速流逝。
叮——
电梯终于抵达了28层。梯门打开的瞬间,约翰半拖半抱地将林砚弄了出来,按照巴顿指示的方向,找到了那个隐蔽的货运通道。这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暗的应急灯提供着照明。
又是一段艰难的下行,换成另一部货运电梯直通后巷。当夜晚冰冷的空气夹杂着城市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时,约翰几乎是抱着林砚冲出了通道口。
他的那辆黑色轿车就安静地停在预定的阴影里。约翰用最快的速度拉开副驾驶的门,小心翼翼地将林砚塞了进去,动作间难免牵动沙口,林砚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上冷汗淋漓。
“坚持住,林砚!”约翰重重关上车门,几乎是扑到驾驶座,钥匙插进、拧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随即被一脚凶狠的油门轰成咆哮!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身如离弦之箭般窜出,瞬间划破了后巷的寂静,汇入纽约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朝着大陆酒店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