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和阿兄抢救的矿工在奔跑的脚步下被碾出细碎的声响,阿野紧跟着那抹在矿洞阴影中格外醒目的银发,直至冰冷的地窖木门挡住去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银发者忽然抬手按在门板上,侧脸线条绷得比矿道里的铁丝还紧——那神情,和平时的散漫截然不同。
“别出声。”凌越的声音压得极低,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阿野这才发现,这位总是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向导,此刻连耳尖都透着紧绷。就在这时,门后滚来一串清晰的回响:先是指甲刮擦木头的“沙沙”声,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碰撞声,顺着门缝钻出来,在两人脚边的沙子上投下无形的寒意。
这已经是他们闯入废弃矿洞的第三个小时。阿野正跟着凌越在主矿道里追查失踪矿工的踪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逼得向深处狂奔。凌越当时拽着他的手腕,银发在晃动的矿灯灯光里划出银亮的弧线,那句“往地窖跑,那里是唯一的避难所”还萦绕在耳边,脚下的路就已经从坚硬的矿道石板变成了松软的沙子。
“这地窖是老矿工们当年挖的应急储藏室,”凌越的声音贴着门板传来,热气混着矿洞特有的潮湿霉味拂过阿野耳畔,“但三个月前最后一批矿工撤离时,明明已经用水泥封死了入口。”他抬手敲了敲木门边缘,指腹触到的地方并非水泥,而是新鲜的木屑——有人最近才撬开了封印。
阿野的心跳骤然加速。他们在之前里发现的矿工营地里,那些散落的工具、未吃完的干粮都还带着温度,仿佛主人只是临时离开。可矿道深处的塌方痕迹却显示这里至少荒废了半个月,这种矛盾感让他脊背发凉。此刻地窖门后的动静,难道就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里面不止一个东西。”凌越忽然低声道,他侧耳听了片刻,指尖在门板上轻轻点着,“刮擦声来自左侧,重物落地的声音在右侧,中间还有……呼吸声。”最后三个字像冰锥扎进阿野心里,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矿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矿灯的光束在木门上投下两人拉长的影子,阿野注意到凌越的另一只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这位银发向导从进入矿洞起就显得格外谨慎,尤其是在提到“矿洞深处有异常磁场”后,他口袋里的指南针就一直疯狂打转。此刻凌越盯着门板上的锁孔,眉头拧成了疙瘩:“锁是从里面扣上的,用的是老矿工的‘安全扣’,只有里面的人才能打开。”
话音刚落,门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疯狂地扑向门板。木屑簌簌落下,门板被撞得微微晃动,阿野甚至能听到门闩咯吱作响的呻吟。凌越猛地将他拽到身后,短刀“噌”地出鞘,刀刃在矿灯光下泛着冷光。
“别开门!”阿野突然想起在发现的日记里,最后一页用歪扭的字迹写着:“它们会模仿人声,别被骗了。”他刚要提醒,门后却传来一个虚弱的呼救声:“救命……我是老王……被困在这里三天了……”
这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木头,却让阿野心头一震——老王正是失踪矿工里的领头人,在矿工营地里找到的工作证照片上,他眼角有颗明显的痣。凌越的动作却顿住了,他侧耳听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老王左撇子,敲门却用右手?你当我们傻吗?”
门后的呼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磨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咧开嘴。阿野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他想起十八章里在矿道岔口看到的爪印,足有巴掌大,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当时凌越说那是“山狼留下的”,可现在看来,这地窖里的东西绝非凡物。
“退后三步。”凌越突然压低声音,左手在门板上快速敲击着,发出三长两短的节奏。这是他们在之前里约定的紧急信号,代表“准备突围”。阿野刚退到第三步,就听“咔哒”一声轻响,门后的安全扣竟然被打开了!
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开启,一股混合着血腥和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矿灯的光束扫进去,照亮了地窖里堆积如山的麻袋,麻袋缝隙里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绿光。凌越将短刀横在胸前,沉声喝道:“出来!别躲了!”
黑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七个模糊的黑影从麻袋后站了起来。它们身形佝偻,四肢着地,银灰色的毛发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阿野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狼”的眼睛是竖瞳,瞳孔里映着矿灯的光,像极了矿洞里在矿道墙壁上发现的奇怪涂鸦。
“不是山狼。”凌越的声音带着寒意,“是被改造过的‘矿狼’,老矿工的日记里写过,当年矿难后失踪的人,最后都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话音刚落,最前面的狂狼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扑了过来。
阿野举着矿镐迎上去,镐头砸在矿狼坚硬的头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下让矿狼顿了顿,阿野趁机后退,却发现更多的矿狼已经围了上来。地窖里的沙子被它们踩得簌簌作响,腥臭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凌越的短刀在黑暗中划出银亮的弧线,每一次挥砍都精准地避开狂狼的尖牙。他的银发在打斗中飞扬,阿野忽然注意到他脖颈处露出的刺青和矿洞日记里在矿工营地基石上看到的符号一模一样。“这些矿狼怕光!”凌越突然喊道,将自己的矿灯调到最亮,猛地照向矿狼的眼睛。
刺眼的光束让矿狼们发出痛苦的嘶鸣,纷纷后退。阿野趁机将麻袋推倒,麻袋里滚落的矿石在沙子上砸出沉闷的响声。凌越拽着他冲向地窖深处:“这边有暗道!日记里的地图没骗我们!”
身后传来矿狼们愤怒的咆哮,阿野回头时,正看到那些银灰色的身影在光束中痛苦地扭动。地窖尽头的石壁上,一道不起眼的石门在矿灯光下若隐若现,石门上刻着的符号,正是凌越脖颈处的刺青。
“抓紧我!”凌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按下石门上的机关,“这些矿狼只是开始,矿洞的震动不是塌方,是它们在唤醒更可怕的东西。”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后面幽深的通道,阿野跟着凌越冲进去的瞬间,仿佛听到整个矿洞都在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有无数沉睡的秘密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