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站在李建国家门口的石阶上,指尖因为用力攥着文件袋而泛白。文件袋里装着她拼死找到的证据: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地层检测图、标注着“保密费”的领款单,还有那张让她彻夜难眠的井下照片——昏暗的光线下,“救孩子”三个字像凝固的血,烙印在1998年那个深秋的矿难夜里。
铁门“吱呀”一声被拉开,李建国穿着褪色的蓝色工装,手里还拎着个洒水壶,看到凌越时脸上的皱纹瞬间僵住。他显然没料到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女孩会找上门,更没料到她手里会拿着这些几乎被岁月掩埋的旧纸。
“李主任,”凌越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却字字清晰,“1998年11月17号凌晨三点,三号井的风门是谁锁的?”
她没等对方回答,直接将那张地层检测图拍在门廊的石桌上。阳光下,蓝色圆珠笔涂改的痕迹格外刺眼,被盖住的“爆破后松动带”字样隐约可见。李建国的水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水流顺着石板缝蔓延,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
“你……你从哪弄来的这些?”李建国的声音发紧,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这些不重要。”凌越又掏出那张领款单,指尖点在“5800立方米”的数字上,“改造工程明明只需要清运3200立方米渣土,多出来的2600立方米去哪了?是埋了遇难矿工的遗体,还是藏了爆破违规的证据?”
李建国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凌越手里的照片,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笑声里裹着说不清的恐惧:“你爸当年就是太较真,非要查渣土去向,才会……”话没说完,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就从蜡黄变成惨白,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在发抖:“什么?清禾被抓了?在……在城郊那个废弃矿洞?对方要什么?”
凌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清禾是她在档案馆工作时的同事,也是少数知道她在查矿难真相的人。
“要……要凌越手里的矿难证据……”李建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挂了电话后,他盯着凌越,眼神复杂得像蒙了层灰,“他们说,半小时内不把证据送到废弃矿洞,就……就撕票。”
凌越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抓清禾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她手里的证据,清禾不过是被卷入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与此同时,城南老巷深处的苏家旧宅里,苏一正站在阁楼的窗前,指尖划过地图上标注的“城郊废弃矿洞”。阁楼里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墙上挂着的苏家全家福早已泛黄,照片里的人穿着体面的西装,没人能想到这个曾经风光的家族,会和十几年前的矿难扯上关系。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匿名短信跳了出来。发信人没有号码,只有一段文字和一张照片:【清禾在城郊废弃矿洞,想救她,带“苏家当年的矿权转让协议”来换。别耍花样,我们盯着你。】
照片里,清禾被反绑在锈迹斑斑的矿车上,嘴里塞着布条,眼睛却倔强地睁着。她身后的岩壁上,用红色喷漆写着四个大字——“苏家血债”。
苏一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他比谁都清楚,那份矿权转让协议里藏着什么。当年苏家正是靠着这份协议,低价接手了出过事故的矿区,又联合李建国用“改造”的名义掩盖了矿难真相。这些年他隐姓埋名,一边躲避仇家,一边偷偷追查当年的细节,就是想弄明白家族到底在这场灾难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用清禾逼我?”苏一低声自语,眼神冷得像冰,“没那么容易。”他弯腰掀开地板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牛皮纸袋。纸袋里装着的,正是那份泛黄的矿权转让协议,边缘处还留着他父亲当年潦草的签名。
他将协议折好塞进外套内袋,又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刀和手电筒。走到门口时,手机再次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备注显示是“凌越”:【别信李建国,他刚才挂了电话后偷偷打了另一通,说要“按原计划拖延”。清禾的位置我查到了,你熟悉矿区地形,从后山的旧通风道绕进去,我带着假证据从正面吸引注意力,半小时后行动。】
苏一挑眉,没想到这个突然冒出来查矿难的女孩动作这么快。他迅速回了个“收到”,转身消失在老巷的阴影里。
废弃矿洞深处,清禾被绑在矿车上,嘴里的布条让她发不出声音。昏黄的矿灯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她能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在低声交谈。
“那丫头真会带证据来?”一个粗哑的声音问。
“肯定会,李建国说那是她爸的命根子。等拿到证据,连她带苏家那个余孽一起解决,给我哥报仇!”
清禾的心沉了下去,她挣扎着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目光却被矿车缝隙里的东西吸引住了——那是半块锈迹斑斑的工牌,上面的编号依稀可见:0719。这个数字像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开,她记得凌越说过,她父亲林志强当年的工号就是0719。
而此时,凌越正站在废弃矿洞的入口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她知道里面装的是假证据,真正的证据早已藏好。身后的风声里,似乎传来了苏一从后山绕路的动静,一场关乎真相与救赎的对峙,即将在这片埋葬了太多秘密的矿洞里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