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越把清禾送的画挂在书房时,窗外的桂花正落得热闹。画里的竹篓和鱼漂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他指尖抚过“星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那行字,忽然想起清禾递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的温度。
周末去老宅送鱼篓,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画室里的笑声。清禾正趴在画架上调色,鼻尖沾着点橘色颜料,看见他进来,举着画笔朝他晃:“凌越哥,帮我看看这桂花的颜色对不对?总觉得少了点暖意。”
画纸上的桂花树郁郁葱葱,花瓣却透着股清冷。凌越放下鱼篓走过去,视线落在她沾着颜料的指尖——和三年前在车站捏着银杏叶的样子重叠,只是如今指尖多了层薄茧,是握画笔磨出来的。“加点赭石,”他拿起旁边的颜料管,“像夕阳落在花瓣上的颜色。”
清禾依着他的画调和颜料,笔尖落在纸上时,桂花果然多了层暖融融的光晕。“你怎么知道?”她侧过头看他,眼底闪着好奇,“你又不画画。”凌越的目光扫过画架旁的旧相册,里面夹着她寄来的山区桂花照片,每张背面都标着日期和天气。“猜的,”他含糊道,“就像你画里的鱼漂,总往暖色调的水里游。”
午饭时苏一说起山区孩子寄来的信,清禾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布偶:“这是孩子们缝的,说要送给总寄暖手宝的神仙叔叔。”布偶的脸颊缝着两颗纽扣眼睛,身上还沾着片干枯的桂花。凌越接过时,指尖触到布偶肚子里的硬纸板,拆开一看,是张孩子们画的全家福,角落里那个戴帽子的小人,穿着和他去年寄的羽绒服同款的颜色。
“他们说要谢谢送星光的叔叔,”清禾咬着筷子笑,“我跟他们说,星光是会跑的,顺着桂花香就能找到家。”凌越的喉结动了动,把布偶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布料摩擦着胸口的画纸,暖得像揣了团小小的火焰。
午后阳光正好,清禾搬了画板去院子里画桂花。凌越坐在石凳上削竹片,打算给她做个新的画架。竹刀划过竹片的声音里,混着她笔尖摩擦画纸的沙沙声,偶尔有桂花落在她的画纸上,她便小心翼翼地拓印下来,当成天然的印章。
“凌越哥,”她忽然举着画跑过来,“你看这只蝴蝶,停在桂花上不肯走。”画纸上的蓝蝴蝶翅膀半张,翅膀边缘沾着点金粉,像撒了把碎星光。凌越的目光落在她被阳光晒红的耳尖,忽然说:“下次去山区,我把竹艺工具带上吧,教孩子们编竹篓。”
清禾眼睛一亮,指尖抓住他的胳膊:“真的?他们上次还说,想编个能装星星的竹篓。”她的指尖带着颜料的凉意,轻轻捏着他的袖子,像怕他反悔似的。凌越看着她发梢沾着的桂花碎,忽然想起三年前送她去车站时,她也是这样抓住他的帆布包,说“等我回来教你钓桂花鱼”。
夕阳把院子染成暖橘色时,新的画架已经做好了。凌越把它搬到画室,清禾忽然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背上:“谢谢你,凌越哥。”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谢谢你让星光没迷路。”
凌越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能感觉到她指尖的薄茧和掌心的温度。晚风从院门钻进来,带着满院桂香,把画架上的桂花图吹得轻轻晃动。“星光不会迷路,”他低声说,“它只是在等桂花开,等归人来,等画里的暖色调,都变成真实的温度。”
清禾松开手时,手里多了片刚捡的桂花,她把花瓣塞进凌越的掌心:“给你留个星光的印章。”桂花的香气混着她指尖的颜料味,在他掌心漫开。凌越握紧手,把花瓣和暖意一起攥在掌心,像握住了整个秋天的回信——那些藏在旧时光里的默契,那些未说出口的惦念,终于在桂花香里,长成了彼此都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