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攥着那半张旧报,指腹反复蹭过报角残缺的“苏”字,指尖的凉意混着掌心的热,让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模样——老人躺在病榻上,枯瘦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含糊地说“报社的箱子……藏着光”,当时她只当是母亲病糊涂了的胡话,如今才懂那“光”,原是指这藏着真凶线索的旧报。
清河将日记重新塞进牛皮纸包,目光落在西厢房那扇漏进月光的窗上:“你母亲当年在报社,定是查到了沈公馆遇刺案的关键,才故意撕下半张报纸藏起来——剩下的半张,说不定还在报社的旧稿堆里。”他转头看向苏伊,眼底映着月光,“现在去报社,或许还能找到些痕迹。”
夜雾又起,裹着法租界特有的洋槐香。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苏伊忽然想起日记里写的现代场景——清河在日记里说,现代的档案馆会把旧文件按年份分类,查起来很方便,不像现在的报社,旧稿都堆在地下室,蒙着厚厚的灰。“你说,”她轻声开口,“我母亲会不会早就把另一半报纸,夹在某篇没发表的稿件里了?”
清河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上挂着个小小的报社徽章:“这是我托警局的朋友借的报社地下室钥匙,”他把钥匙递到苏伊手里,“你母亲当年的工位,报社还留着,说不定能找到她常用的稿纸——现代查案讲究‘物归原主’,咱们现在也试试,让旧物自己说话。”
报社地下室的门推开时,一股混着霉味和油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清河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瞬间照亮堆到屋顶的旧稿堆,稿纸上的字迹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像极了苏伊记忆里母亲伏案写稿的模样。“你母亲的工位在最里面,”清河举着灯往前走,“我问过老员工,说她总爱在桌角放一盆薄荷,现在说不定还能找到花盆。”
苏伊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那些泛黄的稿纸,忽然停在一张写着“沈公馆实业黑幕”的残稿上——字迹娟秀,正是母亲的笔锋。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展开残稿,发现稿纸边缘有个浅浅的折痕,像是曾夹过什么薄物。“清河,你看这个!”她抬头喊他,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清河快步走过来,煤油灯的光落在残稿上。他顺着苏伊指的折痕摸过去,忽然感觉到稿纸夹层里有异物——轻轻一扯,一张同样泛黄的半张报纸掉了出来,报上“沈氏总经理遇刺”的标题正好与苏伊手里的那半张对上,而报尾的署名处,赫然写着“苏曼卿”三个字,正是苏伊母亲的名字。
“原来另一半在这里!”苏伊的声音发颤,将两张半报拼在一起,报上完整的内容终于显露——除了遇刺案的报道,还有一段用铅笔写的小字:“玄色马褂人,常去霞飞路的‘老烟馆’,袖口有三道疤。”字迹是母亲的,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薄荷图案,正是母亲最爱的标记。
清河蹲下身,看着拼完整的报纸,又看向苏伊泛红的眼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母亲一直都在帮我们,”他的声音很柔,“就像你日记里写的现代那样,亲人的痕迹,从来都是最有力的线索。”
煤油灯的光映在苏伊脸上,她指尖抚过母亲的署名,忽然觉得心里的空落被填满了——原来母亲从未离开,她把线索藏在旧报里,藏在残稿中,等着她和清河一起来找,等着他们把真凶揪出来,还沈公馆遇刺案一个真相。“我们明天就去霞飞路的老烟馆,”苏伊握紧手里的报纸,眼底闪着坚定的光,“不管那个玄色马褂人是谁,这次一定要找到他。”
清河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递到她手里——糖纸是民国特有的洋花纹,和母亲桌角的薄荷盆一样,带着清清凉凉的香。“先吃块糖,”他说,“现代查案也需要休息,咱们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好好查案。”
苏伊接过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瞬间漫开。地下室的煤油灯还亮着,照亮拼完整的旧报,照亮母亲的字迹,也照亮她和清河眼底共同的坚定——这一次,有母亲留下的线索,有彼此的陪伴,他们一定能拨开迷雾,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