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走出小会议室，重新踏入如同风暴眼的应急指挥中心。
与史密斯·李视频会议的结果，暂时封锁了消息，只有极少数核心人员知晓。但仅仅是他安然走出会议室，且脸色不算太难看这一事实，就让惶惶不安的众人稍微定了定神。
然而，眼前的局势依旧严峻如山。
证监会和工信部的联合调查组并未离开，组长——那位眼神锐利如鹰隼、姓严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临时安排的会客区，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秘书提供的初步情况说明。他的随行人员则分头行动，有的在和技术人员交涉，调取日志；有的在和高管谈话，了解情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却沉重无比的压力。
苏微正强撑着精神，亲自陪同严组长。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和坚定，回答着调查组的问题，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看到陈亮出来，她投来一束混合着询问和担忧的目光。
陈亮对她微微颔首，示意事情暂时稳住。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技术总监身上，眼神冷冽如刀。
“内鬼排查，有结果了吗？”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技术总监身体一颤，连忙将一份刚刚整理出来的报告递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陈……陈先生，根据您之前的指示，我们重点排查了近期所有接触过核心数据库备份服务器权限的人员，尤其是临时权限的申请、审批和使用记录……”
他快速汇报着：“发现了一个重大疑点！大约在攻击发生前36小时，研发中心一名姓吴的、负责数据库日常维护的中级工程师，以‘压力测试和灾备演练’为由，申请了一个为期48小时、权限级别极高的临时账号。审批流程……表面看没有问题，直接上级签字了。但是……”
技术总监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我们调取了该时间段内该账号的所有操作日志，发现其在正常的工作时间外，有大量极其异常的、非工作必需的查询和试探性访问记录，目标直指存放与寰宇合作验证数据的加密分区！而且，这些访问尝试，巧妙地利用了系统日志轮转的一个时间窗口，试图掩盖痕迹。更重要的是，我们在该工程师的个人工作电脑后台进程里，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带有远程控制功能的木马残留！这个木马，与此次攻击中使用的某个攻击模块，存在代码层面的高度相似性！”
内鬼，找到了！就是这个吴工程师！
指挥中心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愤怒的低语。
苏微的脸色更加难看，手指紧紧攥住。内部出现叛徒，比外部攻击更让人心寒和愤怒！
“人呢？”陈亮的声音冷得掉冰渣。
技术总监脸色发白：“不……不见了！我们发现问题后立刻去找他，但他今天下午请假了，说是家里有急事。打他电话关机，住址也找不到人……我们怀疑，他已经跑了，或者……”
或者，已经被灭口了。
陈亮眼中寒光一闪。跑？哪有那么容易！
他不再理会调查组和众人，径直走到一台空闲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起来。屏幕上的代码如同瀑布般流下，他调取的不仅仅是公司的内部系统，还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接入了城市公共安全监控网络的模糊查询界面（利用“特别助理”的最高权限和一点技术手段），同时，他的手指在键盘敲击的间隙，看似无意识地在一个金属的笔筒上轻轻叩击着，发出一种极有规律的、近乎摩斯电码般的细微声响。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气场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几分钟后，陈亮停下了敲击。他盯着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眼神锐利如鹰。
“城西，老机械厂废弃仓库区，三号库。”他报出了一个地址，声音平静，却带着森然的杀意，“人还在里面，至少五分钟前还在活动。对方很谨慎，信号屏蔽做得不错，但残留的电磁波动轨迹骗不了人。”
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仅锁定了内鬼可能的位置，还判断出对方有同伙，且使用了信号屏蔽设备？！
技术总监和安保负责人目瞪口呆。
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调查组严组长，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这个陈亮，手段未免太过惊人！
“立刻派人过去，要快，要隐蔽。”陈亮对安保负责人下令，“注意，对方可能有武器，也可能有接应。抓活的，我要问话。”
安保负责人一个激灵，立刻领命而去，调集最精干的人手。
陈亮这才转过身，看向严组长，语气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公式化的尊重：“严组长，关于内鬼的情况，我们已经初步掌握线索，并正在采取行动。相信很快会有结果。在官方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不便透露更多细节，以免干扰调查或打草惊蛇。请理解。”
他这番话，既说明了情况，又堵住了调查组现在就要介入抓捕或审问的可能，将主动权暂时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严组长深深地看了陈亮一眼，没有坚持，只是淡淡道：“希望苏氏集团能尽快给出一个清晰的调查结果。此事影响恶劣，必须严查到底。”
“一定。”陈亮点头。
等待是煎熬的。指挥中心里只剩下各种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以及人们压抑的呼吸声。苏微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陈亮则如同雕塑般站在窗边，目光投向城西的方向，一动不动。
大约四十分钟后，安保负责人的加密通讯接了进来，声音带着兴奋和一丝紧张：“陈先生，人抓到了！在您说的三号库！一共三个人，除了吴工，还有两个陌生面孔，看起来像是接应的，身上带了家伙（武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吴工想跑，被我们堵住了，现在情绪很激动，什么也不肯说。”
“带回来，直接送到地下三层的特别安全屋。”陈亮命令道，“我亲自审。”
他转向严组长：“严组长，内鬼和疑似同伙已经控制。按照程序，我们可以先进行初步内部询问，厘清基本事实后，再移交相关部门。您是否要派人旁听，或者我们稍后将询问笔录和证据提交给您？”
他给了调查组选择权，但显然更倾向于自己先审。
严组长沉吟片刻，看了看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苏微，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陈亮，最终点了点头：“可以。我们派一名观察员旁听，不干涉询问过程。但所有证据和口供，必须真实、完整、及时提供。”
“没问题。”陈亮应下。
很快，灰头土脸、满脸惊恐的吴工程师，以及两个被反铐着手、神色凶狠的陌生男人，被秘密带回了研发中心的地下安全屋。这里隔音绝佳，防护严密。
陈亮没有让太多人进去，只带了那名调查组的观察员，以及两名绝对可靠的安保人员。
安全屋内灯光惨白。吴工看到陈亮，如同见了鬼一样，身体抖得像筛糠。
陈亮没有废话，走到他面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他的心底。
“谁指使你的？”陈亮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力量。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只是正常工作……”吴工语无伦次地狡辩，眼神躲闪。
陈亮没有生气，只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丝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微光，快如闪电般在吴工眉心、膻中、气海三处穴位各点了一下。
吴工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大，瞳孔涣散，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迷茫的神色，仿佛陷入了某种幻境。他口中开始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颠三倒四，但几个关键词却清晰地蹦了出来：
“高总……钱……很多钱……老婆孩子出国……他们说没事的……只是拿点数据……不会有事……‘幽冥’……‘幽冥商会’担保……跑路……东南亚……”
高总！幽冥商会！
果然是他！高天翔！而且，这次真的牵扯出了“幽冥商会”！这个神秘的地下组织，不仅出现在林博士那样的外围成员身上，竟然还直接参与策划了如此恶性的商业破坏和间谍活动，甚至为内鬼提供“担保”和跑路渠道！
那名调查组的观察员脸色剧变，立刻记录下这些关键词。
陈亮眼中寒芒大盛。他收回手指，吴工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眼神呆滞。
陈亮又看向那两个被抓住的接应者。那两人显然比吴工硬气，眼神凶狠地瞪着陈亮，一言不发。
陈亮没有再用那种近乎“催眠”的手段（那对自身消耗也不小，且不宜在外人面前过多展示）。他只是走到其中一人面前，伸手在他脖颈处看似随意地一拂。
那人顿时觉得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脊椎直冲大脑，瞬间四肢麻痹，呼吸困难，仿佛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凶狠。
“说，或者，永远闭嘴。”陈亮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
“是……是‘蝰蛇’！高总的贴身保镖，‘幽冥商会’的外围执事……是他安排我们接应这姓吴的……东西（指窃取的数据副本）已经……已经通过特殊渠道送出去了……其他的……我们不知道……”那人再也扛不住这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断断续续地交代了。
蝰蛇！幽冥商会外围执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彻底串联起来！
幕后黑手，就是高天翔！执行者是“蝰蛇”和“幽冥商会”！动机是打击苏氏、破坏合作、夺取利益，甚至可能更深（针对“药王玄门”或陈亮本人）！手段包括网络攻击、收买内鬼、舆论抹黑、人身威胁……无所不用其极！
潜龙之怒，已然滔天！黑手既已浮出水面，接下来，便是清算的时刻！陈亮看向安全屋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鼎峰集团的方向。高天翔，还有那个“幽冥商会”，你们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