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朝堂定策
黄河改道的治理方案之争，在朝堂上已吵了半月。旧党拿着《宋史·河渠志》，坚持要“恢复故道”：“故道沿用百年，河工熟悉水性，强行改道，恐生新患！”新党则认为“任其改道更省民力”：“故道淤塞已深，恢复需动用上百万民力，不如让河水自己找新路！”
两派各执一词，仁宗听得头疼，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沈砚之身上：“沈爱卿，你刚从灾区回来，说说你的看法。”
沈砚之走出朝列，手里捧着一卷厚厚的图纸，正是他在灾区绘制的《新河道规划图》。“陛下，臣以为，‘恢复故道’太费民力，‘任其改道’太险。臣主张‘因势利导，疏堵结合’。”
他展开图纸，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新河道的宽窄、流速、两岸土质，甚至连每处堤坝该用多少石料、多少夯土都写得清清楚楚。“新河道虽刚形成，但已有稳定的走向，臣勘察过，中下游地势平坦，适合疏浚；上游有几处弯道过急，需筑坝分流，这是具体的用料清单和用工估算。”
旧党元老皱眉：“新河道两岸多是良田，疏浚会毁了庄稼！”
“臣已在图上标了‘护田堤’，”沈砚之指向图纸右侧，“沿河道筑矮堤，既能护田，又能利用河水淤灌，让盐碱地变良田，损失的庄稼明年就能补回来。”
新党官员又问：“筑坝分流需多少银子？国库怕是吃紧。”
“臣算了，”沈砚之拿出账册，“比恢复故道省六成银子，且可调用灾区的灾民以工代赈，既省工钱，又能让他们有饭吃。”他指着一处标注“柳树林”的地方，“这里种上柳树，树根能固堤，柳条可编筐，一举两得。”
仁宗凑近图纸，见上面连每处堤坝的坡度、每段河道的清淤深度都标注得明明白白，甚至还有灾民的安置点和临时粮仓的位置，不由得点头：“沈爱卿这图，比空谈争论实在多了。”
沈砚之躬身：“臣在灾区住了半月，每日和河工、灾民勘察，这图上的每一笔，都是他们的经验。故道虽熟，但已不适应当前水情；新道虽险，却可借势而为。治水，从来不是跟自然较劲，是学着跟它相处。”
旧党中有人拿起图纸细看，见新河道规划里甚至保留了故道的几段支流，用于灌溉，不由得点头：“这法子兼顾了故道的用处，可行。”新党也觉得“以工代赈”省民力，符合新法精神。
最终，仁宗拍板：“就按沈爱卿的方案办！所需钱粮，户部优先拨付；所需人手，沈爱卿可调动沿途州县官差。”
退朝后，沈砚之捧着图纸走出宫门，阳光照在图上的新河道上，像一条金色的带子。他知道，治理新河道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每一步都踏在实处，总有水清河晏的一天。
殿内的争论并未因拍板而完全停歇。几位旧党元老围在案前，重新翻起《宋史·河渠志》，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划过，语气里仍带着几分不甘：“仁宗陛下虽定了案，可故道毕竟是百年基业，就这样弃了，实在可惜。”旁边有人低声附和：“沈砚之年轻，虽在灾区待了半月，可河工之事千头万绪，万一新道再出纰漏，受苦的还是百姓。”
新党这边却已开始盘算具体执行：“以工代赈是好法子，既解了灾民的生计，又省了工钱，户部那边得赶紧对接，把钱粮落实到位。”“沿途州县的官差调动也得有章程，沈大人刚从灾区回来，怕是分身乏术，咱们得主动搭把手。”
仁宗回到内殿，案上还放着沈砚之呈递的图纸和账册。他再次翻开图纸，目光顺着新河道的走向缓缓移动，从上游的分流堤坝到中下游的疏浚河段，再到护田堤和柳树林的标注，每一处都透着细致与务实。他想起沈砚之在朝堂上说的“治水是学着跟自然相处”，不由得轻声感慨：“如今朝堂上，多的是引经据典的空谈，少的是脚踏实地的勘察。沈爱卿这份务实，难能可贵。”
一旁的内侍躬身道：“陛下圣明，沈大人在灾区日夜操劳，据说为了勘察河道，好几次都差点被洪水卷走，这份忠心与毅力，确实让人敬佩。”
仁宗点点头，提笔在账册上批了“准”字：“传朕旨意，沈砚之治水有功，待新河道初见成效，另行嘉奖。”他放下笔，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默默期盼：但愿沈爱卿能不负所托，早日平息河患，还百姓一个太平。
沈砚之走出宫门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带着图纸去了工部。工部尚书早已等候多时，见他进来，连忙起身相迎：“沈大人，陛下已下旨，让咱们全力配合你的治水方案，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沈砚之拱手道谢：“多谢尚书大人。新河道的疏浚、堤坝的修筑，都离不开工部的专业人手，我想先从上游的分流堤坝开始动工，那里地势险要，越早开工，越能避免汛期再出险情。”
工部尚书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上游堤坝的标注：“这里的弯道确实过急，水流冲击力大，筑坝的石料必须选用坚硬的青石，夯土也要层层压实。我这就安排人手，明日便带着石料和工具前往工地。”
“还有灾民的安置，”沈砚之补充道，“我已在图纸上标了安置点，麻烦尚书大人协调户部，尽快把临时粮仓搭建起来，确保灾民有饭吃、有地方住。另外，柳树苗也得提前准备，待堤坝筑好，便组织灾民栽种，既能固堤，又能增加收入。”
工部尚书一一记下：“沈大人放心，这些事情我都会妥善安排。你刚回来，也该好好休息休息，治水的事，有我们盯着。”
沈砚之摇头道：“多谢尚书大人关心，可新河道的事刻不容缓，我得亲自去工地盯着，才能放心。”他顿了顿，又道，“朝堂上的争论虽已平息，但后续的阻力肯定不少，还得麻烦尚书大人多费心协调。”
工部尚书笑道：“沈大人多虑了，陛下都已拍板，谁还敢从中作梗？你只管安心治水，其他的事情，有我和各位同僚顶着。”
当天下午，沈砚之便带着几名随从，踏上了前往上游工地的路。沿途百姓听说沈大人要治理新河道，纷纷夹道相迎，有的还提着自家种的蔬菜和粮食，要送给他们：“沈大人，多谢你为我们百姓着想，只要能平息河患，我们什么都愿意配合。”
沈砚之深受感动，连忙婉拒了百姓的好意：“乡亲们，治水是我分内之事，不能拿大家的东西。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早日把新河道治理好，让大家能安心种地、安居乐业。”
一路前行，沈砚之看到不少灾民流离失所，心中更是焦急。他知道，治理新河道不仅是一项工程，更是关乎无数百姓生计的大事。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不辜负仁宗的信任，不辜负百姓的期盼。
到达上游工地时，工部的人手和物料已经陆续到位。沈砚之立刻投入到工作中，指挥着工匠们平整土地、搬运石料、修筑堤坝。他亲自测量堤坝的坡度，检查夯土的密实度，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晚上，他便和工匠们一起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听他们讲述河工的经验和灾民的苦难，不断完善治水方案。
旧党中，有几位元老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派了自己的亲信前往工地查看。亲信回来后，把工地上的情况一一禀报：“沈大人确实亲自上阵，和工匠们同吃同住，堤坝修筑得十分扎实，护田堤和柳树林的规划也很合理，灾民们都很配合，干劲十足。”
元老们听后，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其中一位叹道：“看来沈砚之确实是个办实事的人，咱们之前或许是多虑了。”另一位也点头道：“只要能为百姓好，不管是故道还是新道，都是好道。但愿他能真的成功。”
新河道的治理工程就这样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沈砚之每天都泡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黝黑粗糙，手上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但他脸上始终带着坚定的笑容。他知道，每一块石料的堆砌，每一寸河道的疏浚，都在朝着水清河晏的目标迈进。
仁宗也时常派内侍前往工地查看进度，每次听到内侍禀报工程顺利、灾民安居乐业，他都十分欣慰。他明白，沈砚之的“因势利导，疏堵结合”，不仅是一种治水方法，更是一种治国理念——顺应自然、务实为民。
朝堂上的争论早已烟消云散，旧党和新党都开始主动配合治水工作。旧党利用自己熟悉故道的优势，提出了不少补充建议，帮助沈砚之完善新河道的灌溉系统；新党则积极协调钱粮和人手，为工程的顺利推进提供了有力保障。
几个月后，新河道的疏浚和堤坝修筑基本完成。当汛期来临，河水顺着新河道平稳流淌，没有出现任何险情。两岸的护田堤成功保护了良田，柳树林也长得郁郁葱葱，树根牢牢地固住了堤岸。灾民们通过以工代赈，不仅解决了生计，还学到了手艺，不少人开始在新河道两岸定居，开垦荒地，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沈砚之站在新河道旁，看着清澈的河水缓缓东流，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只是治水的第一步，后续的维护和完善还需要长期的努力，但他坚信，只要坚持务实为民的理念，始终与百姓同心同德，就一定能实现水清河晏的美好愿景。
仁宗得知新河道治理成功的消息后，龙颜大悦，下旨嘉奖沈砚之及所有参与治水的官员和百姓。朝堂上，文武百官纷纷向沈砚之道贺，旧党元老也主动上前，握着他的手说：“沈大人，之前是我们固执己见，多亏了你坚持己见，才解了河患，你真是百姓的功臣。”
沈砚之躬身道谢：“各位大人言重了，治水成功，离不开陛下的信任，离不开各位大人的配合，更离不开百姓的支持。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
仁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十分欣慰。他知道，这次黄河改道的治理，不仅平息了河患，更凝聚了朝堂的共识，让文武百官明白了务实为民的重要性。他相信，只要朝廷上下同心同德，坚持务实求真的作风，就一定能让国家繁荣昌盛，让百姓安居乐业。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新河道上，像一条金色的带子，蜿蜒向远方。沈砚之望着这条凝聚着无数人心血的新河道，心中充满了希望。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每一步都踏在实处，就一定能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