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季小布穿过层层鬼雾,一座巍峨阴森的大殿赫然出现在悟空眼前。殿宇通体由墨黑色的冥铁铸就,殿檐上雕刻着狰狞的鬼面,殿柱缠绕着锁链,锁着不甘的冤魂虚影,阴风从殿内涌出,带着蚀骨的寒意与睥睨天下的威压。
殿门大开,正中龙椅上,端坐着一道身影。那是个极其霸气的男人,身着玄黑帝袍,袍角绣着日月沉沦的图案,周身气压如渊似狱,明明未散发出半分气息,却让整个大殿都似要凝固——他无需刻意彰显,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王者之气,便足以让三界仙佛侧目,正是邙山鬼王。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鬼王口中轻声吟诵着古老的诗句,语气中没有悲戚,只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早已尘封的岁月。他抬眼看向悟空,金色的瞳孔中没有温度,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妖族?一身猴毛,倒有几分蛮力。说吧,闯我邙山鬼界,找本王何事?”
那语气,轻慢得如同在看待一只蝼蚁。
悟空心中怒火一闪,金瞳中金光微盛——他老孙何时受过这等轻视?但他终究按捺住了,抱拳道:“俺老孙孙丐,听闻鬼王是三界之中,唯一一个从阴山绝地逃出生天的存在,今日前来,是想向鬼王请教,关于阴山的事情。”
“哈哈哈哈——”
鬼王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殿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眼中的不屑更浓:“你?一个太乙金仙的妖猴,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告诉你阴山的秘辛?那地方,可不是你这等货色能觊觎的。”
笑声渐歇,他语气淡漠如冰,手指随意在王座扶手上点了几下。殿侧阴影中,立刻走出一名身材魁梧的侍女——那侍女竟也是鬼修,气息达到天仙境界,面无表情地端着一尊青铜酒樽,上前为鬼王斟满了泛着幽光的冥酒。
悟空眉头紧锁,心中暗道这鬼王果然难打交道,却也不绕弯子,直接开口道:“鬼王何必故作姿态?俺老孙知晓,你与地府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夜想着杀回酆都,夺回轮回权柄。而俺老孙,也有猴子猴孙被困在阴山受苦,日夜盼着能将他们救出。”
他向前一步,周身金光微放,语气郑重:“你我目标虽异,却有共同的敌人——地府。鬼王,你我之间,完全可以结成同盟,联手破了阴山,再踏地府,岂不是两全其美?”
邙山鬼王抬眼瞥了悟空一眼,金色瞳孔中没有丝毫波澜,语气轻慢得如同碾死一只蝼蚁:“同盟?你一个区区太乙金仙的妖猴,也配与本王谈合作?”
“你说什么?!”
悟空彻底被激怒了!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主,天生天不怕地不怕,当年连玉帝都敢指着鼻子骂,大闹天宫时更是无人能挡,如今竟被一个鬼王这般小觑,哪还按捺得住?
“俺老孙看你是活腻了!”
悟空怒喝一声,身形骤然跃起,周身金光暴涨,太乙金仙后期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手中混元两仪棍更是化作丈许长的金柱,带着崩山裂地、撕裂苍穹的威势,朝着王座上的邙山鬼王轰然砸去!
“不要!”
一旁的季小布脸色骤变,大惊失色。他太清楚鬼王的恐怖了,这妖猴虽是厉害,可在鬼王面前,根本不够看!季小布不及细想,猛地取出战戈,纵身一跃,战戈化作一道黑色流光,死死架住了砸落的混元两仪棍。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大殿梁柱嗡嗡作响,季小布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殿柱上,喷出一口黑色鬼血。
悟空看着阻拦自己的季小布,眉头一拧,语气冰冷:“小布兄弟,你让开!今日俺倒要试试,这邙山鬼王究竟有什么通天能耐,敢这般小觑俺老孙!”
季小布抹了把嘴角的鬼血,踉跄着起身,眼中满是焦急。他欣赏悟空的烈性,却不愿见他彻底激怒鬼王——那后果,可不是一个太乙金仙能承受的!季小布连连对悟空使眼色,嘴型无声地说着“快停手”,只盼这猴子能懂他的意思。
王座之上,邙山鬼王却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季小布,退下。”
“王,这妖猴不知天高地厚,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季小布还想再劝,可当他对上鬼王骤然变冷的眼神时,话语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尸山血海沉淀的杀意,让他这位太乙金仙都浑身发寒。
季小布深知鬼王的脾气,一旦动了真怒,便是血流成河。他只能深深看了悟空一眼,眼中满是惋惜,终是咬了咬牙,退到了殿角,不敢再言语。
“碍事的人走了,看棍!”
悟空见季小布退下,心中怒火更盛,手中混元两仪棍再次暴涨,金芒几乎要将整个大殿照亮,棍风如雷,再次朝着邙山鬼王砸去——这一棍,他用上了九成力道,誓要让这狂妄的鬼王吃点苦头!
邙山鬼王却依旧端坐王座,神色未变。直到那金棍即将砸到头顶,他才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动作慢得仿佛在闲庭信步。
悟空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他竟从这只缓缓抬起的手掌中,感受到了一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恐怖力量!那力量,远超太乙金仙,甚至比当年的如来佛祖,都要让人窒息!
“不可能!”
悟空心中惊呼,想收力已是不及。下一刻,在他震惊到极致的目光中,邙山鬼王那只看似普通的手掌,竟稳稳地握住了高速砸落的混元两仪棍!
金棍被握住的瞬间,所有的金光骤然黯淡,所有的棍风戛然而止,那股崩山裂地的威势,竟被这一只手,硬生生压得荡然无存!
棍身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悲鸣,仿佛在抗拒,却又无力挣脱。悟空握着棍柄,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顺着棍身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
悟空见混元两仪棍被牢牢攥住,眉头拧成了疙瘩,体内仙力如江海般奔腾,双臂青筋暴起,猛地发力想将棍子抽回。可那棍身却如钉死在玄铁中一般,纹丝不动,邙山鬼王的手掌,竟似一座不可撼动的太古神山!
“哼,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
邙山鬼王冷哼一声,五指骤然松开。悟空只觉一股巨力陡然抽离,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他反应极快,借着这股力道翻了个筋斗,在空中稳住身形,手中金棍再次暴涨,带着不甘的怒吼,如陨星坠地般再度砸向王座!
这一次,他棍法更快,招招直指鬼王要害,金芒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整个王座都笼罩其中。可邙山鬼王依旧端坐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凭一只右手,随意挥洒间,便能精准点在棍影的破绽处。
“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悟空都觉一股恐怖的力道顺着棍身传来,震得他气血翻涌。无论他的棍法多快、力道多猛,都似打在棉花上,被鬼王轻描淡写地化解,那只手,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攻势,将他所有的力量都引偏、卸去。
渐渐的,悟空额头渗出了冷汗,金瞳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从出道以来,历经大小战役无数,哪怕面对如来佛祖,也未曾这般无力!眼前的鬼王,就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渊海,无论他投入多少力量,都掀不起半点波澜,这种被彻底压制、戏耍的感觉,让他心头憋闷得发狂。
“不打了!不打了!”
悟空猛地抽身而退,混元两仪棍收至身侧,胸口剧烈起伏,粗气连连。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鬼王根本没出全力,从头到尾,都在像猫戏老鼠一般戏耍他!
王座之上,邙山鬼王终于抬眼,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可惜了。天生石猴,混沌真灵,本是万古难遇的根骨,奈何真灵不全,缺了最重要的一缕,不然你倒是有进阶大罗金仙的潜力。”
悟空闻言,猛地昂起头,虽知不敌,却依旧不肯服软:“俺老孙虽打不过你,但你也别太得意!俺老孙的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若是想走,你未必留得住俺!”
“哈哈哈哈——”
邙山鬼王突然笑了,笑声中没有不屑,反倒多了几分欣赏:“好个嘴硬的妖猴,都这般境地了,还敢说此大话,倒是有几分本王当年的脾性,很好。”
笑罢,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丝诱惑:“既然你这般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