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炭火噼啪作响,驱散着北地特有的寒意。沐婉清端坐在客位,水蓝色的劲装衬得她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焦虑。见到林亦辰与苏云裳联袂而入,她立刻站起身,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气息愈发渊深的苏云裳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林公公,苏姑娘。”沐婉清抱拳行礼,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郑重。
“沐姑娘不必多礼,请坐。”林亦辰抬手示意,与苏云裳在主位坐下,语气平和,“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沐婉清没有立刻落座,而是深吸一口气,直视林亦辰道:“林公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乱葬岗之事,可是你所为?”
林亦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不置可否:“沐姑娘何出此言?”
“文若海布局,意在玉髓,我本为接应。但现场突变,玉髓失踪,文若海与唐显皆疑神疑鬼。”沐婉清语气加快了几分,“能在那等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取走玉髓,并全身而退者,这玄岭关内,除了林公公,我想不出第二人。”
林亦辰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沐婉清被他这淡然的态度一滞,咬了咬唇,道:“若玉髓真在林公公手中,婉清别无他求,只求一观!那玉髓关乎幽冥真府入口确切方位与开启之法,对我天山派至关重要!我愿以门派信物为质,并承诺,真府之内,若有所得,必与公公共享部分机缘!”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晶莹、寒气四溢的菱形冰晶,正是天山派核心弟子的身份信物——“冰魄魂玉”。
这已是极大的诚意。天山派虽非顶级大派,但在北地声望极高,其承诺颇有分量。
苏云裳忽然开口,声音清越:“沐姑娘,玉髓确实在我们手中。”
沐婉清猛地看向苏云裳,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苏云裳继续道:“不过,玉髓内的信息,我们已然知晓。真府入口位于葬神冰原‘热泉之眼’,需待冬至子时,玄阴潮汐暂歇方现,且仅存一炷香。府分三层,外府需血令指路,内府需玄莲净煞,核心冥殿……需阴阳合一之匙。”
她将关键信息和盘托出,并未隐瞒,只是略去了关于冥尊残念和内部结构图的细节。
沐婉清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苏云裳如此坦诚,更没想到玉髓中竟蕴含着如此详尽的信息!这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珍贵!
“苏姑娘……你……”沐婉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亦辰接过话头,语气沉稳:“沐姑娘,玉髓我们可以共享,其内信息你也已知晓。但天上不会掉馅饼。你想得到什么,需拿出相应的诚意与合作。”
沐婉清立刻明白了林亦辰的意思。她沉吟片刻,决然道:“林公公需要什么?但凡婉清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第一,”林亦辰伸出食指,“我需要关于玄冥海,尤其是葬神冰原和玄阴潮汐的所有已知情报,越详细越好。天山派扎根北地,对此地了解应远超旁人。”
“可以!”沐婉清毫不犹豫,“我派中有历代祖师探索玄冥海的手札,我可默写部分精华奉上。”
“第二,”林亦辰伸出第二根手指,“前往葬神冰原路途艰险,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我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在明处吸引部分注意力,并在必要时,共同对敌。”
沐婉清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要将天山派绑上战车。但幽冥真府的诱惑,以及眼前这两人深不可测的实力,让她做出了抉择:“好!我以冰魄剑沐婉清之名承诺,在此番探寻真府期间,天山派与林公公、苏姑娘结为同盟,共进退!”
“第三,”林亦辰目光锐利地看着她,“我要知道,文若海为何找上你?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你天山派,在其中又扮演何种角色?”
这才是关键。文若海的出现太过突兀,其目的绝非结善缘那么简单。
沐婉清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文若海……他并非找上我,而是找上我天山派。他手中握有我派一位失踪多年的太上长老的信物,并言及唯有助他获得真府传承,方能知晓那位长老的下落。至于他背后……我怀疑与‘听风楼’有关。”
“听风楼?”林亦辰眼中精光一闪。那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情报组织,据说无所不知,但踪迹飘忽,无人知其底细。若文若海真是听风楼的人,那此事就更加复杂了。
“我所知有限,文若海口风极紧。”沐婉清补充道,“但我可以确定,他对我派并无善意,更多是利用。”
林亦辰点了点头,沐婉清的坦诚让他基本满意。他收起手指,道:“既如此,盟约已成。玉髓信息共享,前往葬神冰原的路上,我们互为犄角。至于真府之内,各凭机缘,但需守望相助。”
“一言为定!”沐婉清郑重点头,将冰魄魂玉推向林亦辰,“此物为凭!”
林亦辰却并未接过,只是淡淡道:“信物不必,我信得过沐姑娘的承诺。”他此举更显大气,也让沐婉清心中稍安。
盟约既成,气氛缓和不少。沐婉清当即凭借记忆,将玄冥海的地理气候、葬神冰原的险恶、以及玄阴潮汐的规律等情报细细道出,弥补了林亦辰手中地图的许多空白。
送走沐婉清后,林亦辰对苏云裳道:“看来这趟水比我们想的还深,连听风楼都牵扯进来了。文若海所图,恐怕不只是真府传承那么简单。”
苏云裳凝声道:“无论如何,提升实力是关键。有了沐婉清提供的潮汐规律和冰原详情,我们可以提前规划路线,避开大部分天然险地。接下来,我们需尽快消化玉髓信息,并设法进一步提升修为,尤其是你对纯阳功法的掌控,在北地受限太大。”
林亦辰表示同意:“明日便启程,前往玄冥海边缘。我们需要时间适应环境,并寻找一处安全所在,尝试借助此地阴寒之气,进一步参悟阴阳转化之妙。”
他目光灼灼,充满了期待。北疆之行,终于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前有神秘真府,后有各方强敌,但他心中毫无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与沐婉清的结盟,如同在这北疆棋局上落下了一枚重要的棋子,使得原本孤军奋战的他们,有了一个坚实的侧翼。接下来的路,依旧危机四伏,但方向已然明确。
风雪铸征途,真府启秘境。这北地的终极奥秘,正等待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