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事了,布网已成。林亦辰不再耽搁,将朝中事务交由几名心腹太监与暗中投靠的官员协同处理,若有重大决断,则以密信快马通传。冯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林亦辰不彻底动摇司礼监的根本,维持朝局表面稳定,他乐得清闲。
深秋的清晨已有凛冽寒意,一辆外观朴素的玄黑马车在一队精悍护卫的簇拥下,悄无声息地驶出了京城北门。马车内铺设着厚厚的雪白绒毯,角落里的银丝炭盆散发着融融暖意,与车外的萧瑟形成鲜明对比。
林亦辰与苏云裳对坐其中。林亦辰换上了一身暗青色锦袍,外罩墨色大氅,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阴鸷威仪,多了几分江湖客的利落。苏云裳则是一身月白劲装,外披银狐斗篷,青丝简束,冰魄剑横于膝上,清丽绝伦中透着一股飒爽英气。
“此去北疆,路途遥远,且各方势力耳目众多,需得谨慎。”林亦辰握住苏云裳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轻声叮嘱。虽已安排妥当,但远离权力中心,深入陌生险地,变数太多。
苏云裳反手握了握他,眸光沉静:“有你在,何处皆可去得。”她顿了顿,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枯黄景致,“而且,我隐隐感觉,北方有什么在召唤我,与净世玄莲的感应越来越清晰了。”
林亦辰点头,这正是他们必须北上的原因之一。他取出那卷幽冥真府地图的摹本,再次细细研读。地图标注简略,许多地方仅以象征性的符号代替,指向玄冥海深处的“葬神冰原”,那里是生命的禁区,记载寥寥。
车队一路向北,速度极快。曹少钦率领的“暗影”精锐早已散布在前方沿途,清理可能存在的障碍,传递情报。林亦辰此行虽力求隐秘,但并未完全隐匿行踪,适当的暴露,反而能吸引部分火力,方便“暗影”在暗处行动。
数日后,车队进入河北地界。天气愈发寒冷,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雪。
途经一座名为“黑石镇”的边陲小镇时,林亦辰下令休整半日。小镇不大,因是南北商道必经之地,倒也颇为热闹,南来北往的客商、镖师、江湖人络绎不绝。
马车停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后院。林亦辰与苏云裳并未下车,只在车内歇息。小顺子带着几名护卫进入客栈打点,顺便探听消息。
不到一炷香功夫,小顺子便匆匆返回,在车窗外低声道:“主子,镇上有不少江湖人,都在谈论幽冥真府和玄冥海。另外……看到天山派的沐婉清了,她独自一人,住在东街的‘云来客栈’,似乎也在打听前往葬神冰原的路。”
“沐婉清……”林亦辰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速度倒是不慢。“可有人寻她麻烦?”
“暂时没有。不过盯上她的人不少,毕竟她身份特殊,实力又强,很多人都想从她那里得到关于真府的消息,或者……借她之力。”
正说话间,客栈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与兵刃交击之声,夹杂着怒喝与惨叫!
“出去看看。”林亦辰眉头微蹙。
小顺子领命而去,片刻后回报:“是金钱帮的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想强占我们预订的院落,与我们的护卫动了手,已被拿下。”
林亦辰神色不变:“处理干净,问清楚是巧合还是受人指使。”
“是。”小顺子刚转身,又被叫住。
“等等,”林亦辰沉吟道,“既然碰上了,去请沐姑娘过来一叙,就说故人相邀。”
小顺子愣了一下,随即应下:“奴才明白。”
约莫半盏茶后,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后院门口。沐婉清依旧是一身水蓝劲装,面容清减了些,风尘仆仆,但眼神依旧明亮锐利,如同雪山顶上不化的寒冰。她目光扫过院内肃立的护卫,最后落在停驻的玄黑马车上,眼中带着一丝警惕与探究。
车帘掀开,林亦辰与苏云裳的身影出现在沐婉清视线中。
“沐姑娘,别来无恙。”林亦辰语气平淡。
沐婉清看到苏云裳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恢复清冷,抱拳道:“林公公,苏姑娘。”她顿了顿,“不知二位唤我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林亦辰微微一笑,“此地距玄冥海尚有数千里之遥,前路艰险,沐姑娘孤身一人,难免势单力薄。既然目标一致,何不结伴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沐婉清秀眉微蹙,并未立刻回答。她自然知道林亦辰权势滔天,手段狠辣,与他同行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也清楚,凭自己一人之力,想要在群狼环伺下抵达葬神冰原并探寻真府,难度极大。林亦辰的实力和势力,确实是极大的助力。
她目光转向苏云裳,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与自己冰系功法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深邃的气息,心中微动。
苏云裳对她轻轻颔首,眼神平和。
沐婉清沉吟片刻,终于开口:“同行可以,但若发现真府,各凭机缘。”
“可以。”林亦辰爽快答应,“不过,路上需听我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好。”沐婉清权衡利弊,点头应下。她虽孤傲,却也懂得审时度势。
就在这时,天空终于飘下了今冬第一场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很快便将小镇染上一层素白。
林亦辰望着漫天飞雪,眼神深邃。
风雪已至,北疆之路,正式开启。前路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酷烈的严寒,以及隐藏在冰雪下的无尽杀机与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