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东京城的街巷就被消息搅活了。穿青衫的小吏们捧着麻纸告示,沿着御街一路贴过去,浆糊的气味混着早点摊的面香,在晨雾里漫开。最先围上来的是挑着菜担的农妇,踮着脚瞅那告示上的字,身后立刻攒起黑压压的人头。
“快念念!上面写的啥?”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杆子,红玛瑙似的糖球在人群里晃悠。
识字的书生清了清嗓子,指着告示上的朱砂字朗声念道:“大宋杯决赛主裁更替——原主裁张千,因涉嫌不公裁决,现已收监核查。特请越王赵偲殿下亲任主裁,明日辰时开哨!”
“好!”人群里炸开声喝彩,惊得檐角的鸽子扑棱棱飞起。穿短打的脚夫把扁担往地上一顿:“早该查那姓张的!前几日我去看了铁浮屠队和东京卫士队的比赛,铁浮屠队撞翻咱们汉家儿郎,他眼皮都不眨,反倒吹咱们犯规,什么东西!”
隔壁茶肆的伙计端着刚沏的茶,站在门槛上搭话:“何止啊!我表舅在球场当杂役,说张千收了铁浮屠的银锭,每场都要偏着他们吹。这下被越王殿下逮住,看他还怎么横!”
消息像投进水里的石子,一圈圈荡开去。说书先生把醒木往案上一拍,把刚编的段子亮出来:“列位看官可知?那越王殿下前日微服看球,亲耳听见百姓骂黑哨,当即拍了桌子——‘朗朗乾坤,岂容鼠辈坏我大宋体面!’这不,今日就拿了张千,亲自下场当裁判!”
茶客们听得拍案叫好,铜钱往茶盘里扔得叮当响:“殿下英明!有他老人家执法,明日的决赛定能干净利落!”
布告栏前更热闹了,认字的人被围在中间,把告示上的字念了一遍又一遍。卖花姑娘的竹篮被挤翻,蔷薇花瓣落了一地,她却顾不上捡,只顾着跟人打听:“越王殿下真会判球?听说他连越位都懂?”
“那是自然!”穿长衫的秀才推了推头巾,一脸笃定,“殿下府里藏着前朝的《蹴鞠律》,连‘脚球过界’该怎么罚都写得明明白白。再说了,他是亲王,哪个敢塞银子?哪个敢使眼色?”
议论声从御街传到巷弄,从酒楼传到作坊。连染坊的伙计都举着染棒凑趣:“明日要是皇家大宋队敢使诈,殿下一哨子吹过去,保管让他们哭都来不及!”
而此刻的梁山队驻地,却静得只剩下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
院子里,李逵正和林冲练着夹击,他像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林冲则像棵老树般稳稳扎根,两人一左一右,把充当假想敌的燕青逼得连连后退。燕青灵机一动,脚尖一挑把球踢向空中,却被早有准备的卢俊义纵身跃起,用胸膛把球稳稳停下。
“好!”院墙边传来喝彩,欢欢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眼里带着笑意。这几日的训练效果显着,原本各自为战的弟兄们,如今像台咬合严密的机器——李逵的冲撞打乱节奏,林冲的卡位切断路线,燕青的灵活骚扰传球,卢俊义的预判拦截,这套针对童云的组合拳,已经练得炉火纯青。
“教练,外面都闹翻了!”宋清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张千被抓了,越王殿下要亲自当裁判!”
秦明一脚把球踢进球门,抹着汗笑道:“管他谁当裁判,咱们把球踢进他们门里,难道还能判无效?”
花荣搭弓似的拉了拉腿,接口道:“就是!前几日赢铁浮屠,靠的可不是裁判。明日咱们再赢一场,让全城百姓瞧瞧,什么叫真本事!”
欢欢却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围过来。弟兄们立刻停下动作,围成个圈,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晨光落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光——那是赢过强敌后的自信,也是对决赛的期待。
“越王执法是好事,但别指望这能帮咱们赢球。”欢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皇家大宋队的球员,都是从禁军里挑的精锐,论体能、论技术,都不是寻常球队能比的。童云和高俅被限制了,说不定还有别人站出来。”
他指着院墙上的名单,那里用炭笔写着皇家队替补球员的名字:“比如这个替补前锋石宝,听说脚法刁钻;还有右前卫黄信,速度比戴宗只差半分。咱们要是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栽在他们手里。”
朱武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战术图:“欢欢教练说得是。咱们明日的重点,还是掐断童云的传球。李逵在前头搅,林冲在中间堵,燕青贴上去骚扰,我和吴用在边线喊着提醒,定能让童云那小子传不出舒服球。”
吴用摸着胡须笑道:“高俅要是拿不到球,怕是要气得跳脚。他那性子,急起来说不定会自己跑到中场抢球,到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
提到高俅,弟兄们都笑了。那厮在场上懒得出名的事,早已传遍东京。
“说起来,”秦明忽然挠挠头,“前几日赢了铁浮屠,城里百姓喊咱们‘大宋英雄’,我这心里啊,比喝了蜜还甜。明日要是赢了皇家大宋队,是不是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梁山弟兄不光会打仗,踢球也是好样的?”
这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是啊,从一开始被人瞧不起的“草寇球队”,到如今杀进决赛,他们踢的从来不止是球。每一次传球,每一次射门,都在告诉东京城的百姓——梁山好汉,也能为大宋争光。
“明日这场球,”欢欢看着弟兄们,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不光是为了冠军。”
他想起刚穿越过来时,第一次见这些汉子,他们握着刀的手连球都捏不稳;想起第一次输球时,李逵抱着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起为了练战术,吴用把自己关在屋里,对着图纸琢磨到深夜……这一路走过来,太难了。
可现在,他们站在了决赛场上。
“为了让那些说咱们是草寇的人看看,咱们也能踢得堂堂正正!”林冲的声音带着沙哑,却掷地有声。
“为了让满城百姓知道,踢球靠的是本事,不是身份!”卢俊义握紧拳头,指节发白。
“为了赢!”李逵大吼一声,震得院墙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把高俅那厮踢得屁滚尿流!”
弟兄们轰然大笑,笑声里的豪气直冲云霄。晨光穿过院中的老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跳跃的希望。
欢欢望着眼前这些汉子,忽然觉得像在做梦。穿越到大宋,遇见这群梁山好汉,组建球队,一路杀进决赛……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却又真实得触手可及。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荡,抬手把球踢向空中:“最后一练,拿出真本事来!”
“好!”
喊声里,皮球在晨光中划出弧线,像道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光。院墙外的议论还在继续,东京城的喧嚣也未曾停歇,但此刻的梁山队驻地,只有球与脚的碰撞声,只有弟兄们的呼喝声,只有一颗向着决赛、向着胜利,怦怦跳动的心。
明日的御球场,终将见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