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流体应用·舟行提速
听瓮初显神效，边关捷报传回，悬巢城内欢欣鼓舞之余，亦对格物之道更为信服。然昊深知，守成之外，亦需开拓。华胥疆域渐广，各部联络、物资转运，尤以水路为要。现有舟楫，皆方头平底，行驶缓慢，遇风浪易倾，耗费人力物力甚巨，已成制约国力流通之瓶颈。
沧澜江畔·悬巢城水驿
江水滔滔，奔流东去。水驿码头旁，停泊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木舟，皆是传统式样。舟子们喊着号子，费力地摇动着巨大的木橹，逆流而上时更是进展缓慢，汗流浃背。负责水驿调度的一名老吏，望着江面，眉头紧锁，对着前来视察的有巢氏抱怨道：“巢长老，不是小人抱怨，这往来货物日益增多，可咱们这船……实在太慢！从下游‘黑石部落’运一批铁矿石上来，顺流尚需五日，逆流更是要半月之久！若是遇上风浪，耽搁更久，还时有倾覆之险！”
有巢氏身姿挺拔，立于码头，江风拂动他额前几缕发丝。他凝视着那在江水中显得有些笨拙的木舟，又看向江中偶尔跃起的、身形流畅、速度极快的银鱼，心中若有所思。他想起《格物初经·动篇》中提及的“阻力”与“流体”，又联想到圣师昊曾偶然提及的“飞鸟翱翔，其形破风；游鱼迅捷，其体顺流”之语。
“阻力……形态……”有巢氏喃喃自语，一个念头逐渐清晰，“是否因方头平底之形，迎水面积过大，所受阻力太强，故而难行？若能仿那游鱼，将舟首造得尖削，舟身造得流线，是否便能如鱼得水，破浪而行？”
他并未急于下定论，而是召集了几名心思灵巧、常年与水打交道的年轻工匠，其中为首者名唤沧波，约二十出头，皮肤因常年日晒而呈古铜色，手脚麻利，眼神中透着对舟船的痴迷与灵动。
“尔等常年行舟，可知何种形态之物，于水中行进最为迅捷？”有巢氏问道。
沧波不假思索答道：“回长老，自然是江中游鱼！尤其那‘银线鱼’，头尖尾细，身形流畅，穿梭水中，快如闪电！”
“善！”有巢氏眼中一亮，“吾等便以此鱼为参照，试造新舟！首要，便是改方首为尖首，减少迎水之阻！”
格物院·工程部船坞
新的造船计划立刻在有巢氏主持下启动。选址于沧澜江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湾，新建了一座简易船坞。沧波等工匠干劲十足，他们早已受够了旧式木舟的笨拙。
依据有巢氏“仿生”的思路与初步的流体构想，第一艘实验性的“梭舟”开始建造。舟体明显拉长，船头被削成尖锐的楔形，船身两侧亦尽量收束，力求线条流畅。工匠们虽不明深意，但基于对巢长老和格物之道的信任，依旧一丝不苟地施工。
然而，新问题随之出现。梭舟下水初步测试时，尖首确实减少了正面阻力，速度有所提升，但在转向时却显得异常笨拙，远不如旧式方头舟灵活，且容易失控打转。
“长老，这……这尖头船直行是快了，可拐弯忒不灵便！遇上江中暗礁或急弯，恐有倾覆之危啊！”沧波抹了把汗，忧心忡忡地汇报。
有巢氏凝视着在水中有些别扭的新舟，陷入沉思。“只改其形，未控其向……如车有轮而无辕，终是徒劳。” 他意识到，仅仅模仿外形还不够，必须解决转向操控的问题。他再次登上观星台，求教于圣师。
悬巢城中心·观星台
昊静听有巢氏禀报梭舟的进展与困境，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他微微颔首，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看到了那艘在江中挣扎转向的新舟。
“巢长老能触类旁通，由游鱼之形思及舟楫之阻，已属难得。然舟行水中，非只破浪前行，更需掌控方向。此关乎力矩平衡，亦关乎对水流之利用。”
他再次以法力演化，虚空中出现一艘梭舟的虚影，航行于模拟的江水之中。昊指向舟尾：“尔观旧舟，以橹划水，借水反推之力，既可前行，亦可微调方向，然效率低下，且依赖舟子臂力与经验。”
随着话语，梭舟虚影的尾部，出现了一片可绕轴转动的平板虚影——“舵”。
“若于此置一板，使其可左右摆动。当板偏向一侧时，水流冲击板面，便会对舟尾产生一侧向推力，此力与舟首阻力形成一扭转之‘力矩’，驱使舟身转向。”昊一边解释，一边演示舵板偏转时，梭舟如何灵巧地改变航向，“此物，可名为‘舵’。其形制、面积、安装位置，皆需依舟体大小、重心精心计算，方可达到四两拨千斤之效。”
有巢氏目不转睛，只觉又是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洞开！“力矩……侧向推力……扭转……” 这些词语与他多年的实践经验迅速结合，以往许多模糊的认知瞬间变得清晰无比。“圣师真乃天人也！此物若成，舟楫之控，将发生翻天覆地之变！”
沧澜江船坞·攻坚克难
得了圣师指点，有巢氏与沧波等人信心大增，立刻投入对“舵”的研究与安装。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最初设计的舵太小，转向力不足；太大则转动困难，且易在高速时受损。安装位置过高，易出水失去作用；过低则阻力过大，且易触底损坏。舵杆与舟体的连接处，既要保证灵活转动，又要确保坚固耐用，密封防水更是难题。
有巢氏亲自设计了几种不同规格的舵，命人分别安装在同一型号的梭舟上，进行对比测试。沧波则带着水性最好的几个伙计，冒着风险，一次次驾舟入江，测试不同舵型在不同流速、不同转向指令下的表现，详细记录数据：转向灵敏度、最大转角、对航速的影响、操舵所需力道等等。
船坞内，敲打声、争论声、图纸铺展声日夜不息。有巢氏常常蹲在船边，盯着那小小的舵叶，一琢磨就是半天，反复推演水流冲击时的受力情况。沧波更是晒脱了几层皮，手臂因频繁操舵而酸麻肿胀，却依旧兴奋不减。
“左边再偏三分！对！就是这个力道！”沧波在一次测试中兴奋地大喊，“这次转向快多了，而且船身稳当！巢长老，我们快成了！”
悬巢城·昊的关注与推演
观星台上，昊的神念时常拂过沧澜江船坞，关注着梭舟与舵的进展。他并未过多干涉具体技术细节，而是将更多心神投入到对“灵能符卡”的进一步优化，以及对那无处不在的“宇宙哀鸣”的解析中。
然而，水运效率的提升，关乎国计民生，更关乎未来可能的人员与物资快速投送，他不得不分心关注。看到有巢氏等人通过反复试验，一步步接近最优解，他心中亦是欣慰。这种自发的、基于实践的研究能力，正是他希望在人族中培养起来的。
“流体之力，博大精深。今日之舵，仅是借力。他日若能主动驭水，乃至驭风、驭空……” 昊的思绪飘向更远，那“锐目符卡”的能量回路在他指尖明灭不定，仿佛与那江中破浪的梭舟，产生了某种跨越领域的共鸣。
梭舟大成·江试惊鸿
历经无数次失败与调整，集尖首流线船身与精妙尾舵于一体的新式“梭舟”终于宣告完成！此舟长三丈有余，线条流畅优美，船头如破浪之箭，船尾那面经过精心计算的梨形舵叶，更是点睛之笔。
这一日，沧澜江畔人头攒动，闻讯赶来的族人挤满了码头与江岸。有巢氏、缁衣氏（代表格物院前来观摩），以及众多城防将领、各部执事皆到场。昊虽未亲临，但其神念早已笼罩此方天地。
沧波亲自操舵，立于舟尾，另外四名桨手分坐两侧。随着有巢氏一声令下，梭舟如脱缰野马，猛地窜入江心！
“快！好快！”岸上惊呼声顿时响起。
只见那梭舟在沧波娴熟的操控下，如一条真正的银色大鱼，破开水面，速度远超以往任何船只！逆流而上，竟似毫不费力，速度比旧式舟楫顺流而下时还要快上数分！
更令人惊叹的是其灵活性！沧波有意展示，操纵尾舵，只见那梭舟在江心划出一道道优美而迅疾的弧线，时而左转，时而右旋，甚至做出了以往绝无可能的小半径回旋！动作干净利落，如臂使指！
“神了！真是神了！”一位老舟子激动得胡须颤抖，“老汉我撑了一辈子船，从未想过舟船能如此快，如此听话！”
负责军务的将领更是目光灼灼：“此舟若用于运兵、传递军情，效率何止提升数倍！若再配备强弩……水上战力必将翻天覆地！”
沧波驾着梭舟在江面上来回穿梭，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速度与掌控感，听着岸上传来的震天欢呼，心中豪情万丈，忍不住运足气力，向着岸边兴奋地大喊：“快！太快了！像风一样！”
岸边的有巢氏，看着那在江中尽情驰骋的杰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充满成就感的笑容。他默默记下梭舟表现出的各项数据，心中已开始构思更大、更快，甚至能抵御风浪的运货舟船，以及如何将“舵”的理念，应用于更广阔的领域。
尾声
梭舟试航成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华胥，甚至随着往来的商队，开始向周边区域扩散。人族在驾驭水流、拓展交通的能力上，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然而，站于观星台上的昊，在欣慰之余，目光却再次投向了西北。青禾部落方向，那股隐晦的妖气依旧盘踞，燧人氏的气息与之形成微妙的对峙。水路虽通，可这洪荒大地上的暗流，却远比沧澜江水更为汹涌、更为难测。
梭舟破浪，仅是开始。前路漫漫，唯有格物不止，自强不息，方能在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浪中，把握住那一线生机。
（第七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