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沿着公路行驶,走走停停,不断在沿途的补给点进行休整和物资补充,终于抵达敦煌,随后便一头扎进了广袤无垠的戈壁滩。
入目所及,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无尽的黄沙、砾石与嶙峋的怪石,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带着一种原始的荒凉与死寂。
在这一路的行程中,每当车队安营扎寨,张启灵总是独自待在远离人群的角落,或是擦拭着他的黑金古刀,或是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显然对无邪三人执意跟来的行为感到不悦,几乎不曾主动与他们交谈。
倒是黑瞎子,似乎将这枯燥艰难的旅程当成了某种乐趣。他时常晃悠到无心和无邪身边,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痞气和不正经的语气进行“友好”的撩拨和调侃。有时是好奇无心“长生不老”的体验,有时是打趣无邪在云顶天宫的“英勇事迹”,每每总要等到一旁的顾念安眉头蹙起,眼神开始变得不善,他才笑嘻嘻地见好就收,溜之大吉。看似是在逗弄无心和无邪,实则那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扫过顾念安的反应,乐此不疲。
趁着一次中途休整,无邪也“状似无意”地凑到同车的老高身边,递过去一瓶水,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
“老高,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查到陈文锦阿姨头上的?就凭一个格尔木的寄件地址?”
老高是个直肠子,毫无防备地接过水,咕咚灌了几口,抹了把嘴就说了:“嘿,这你可问对人了!宁小姐那脑子,是真厉害!她顺着录像带的寄件地址摸到了卓玛奶奶家,一开始卓玛奶奶什么都不肯说。但宁小姐有耐心,又带着诚意,几次三番沟通下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反正最后让卓玛奶奶松了口,承认当年是给一个叫陈文锦的女人当过向导。有了这个名字,再回头去查那疗养院,线索不就串起来了吗?”
坐在一旁的顾念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佩服,低声道:“想不到,她竟然能从如此有限的线索里,顺藤摸瓜,硬生生拼凑出这么多关键信息。这份洞察力和执行力,确实非同一般。”
无心也点头表示赞同,语气带着尊重:“阿宁姑娘的能力确实出众。要知道,她能在一群能力不俗的男性队员中脱颖而出,成为队伍的领导者,这背后需要付出的努力和展现的实力,恐怕比一个同样出色的男性要艰难十倍不止。”
无邪嘴上不服输地“切”了一声,小声嘀咕:“有那么玄乎吗……” 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阿宁这个女人,确实有着远超常人的魄力和手段。
老高打开了话匣子,又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说起来,你们知道‘塔木陀’到底是什么来头吗?”
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辛的得意:“根据我们公司掌握的资料,‘塔木陀’其实就是传说中的西王母国!可不是《山海经》里那个神话传说,是真实存在过、统治了西域很长一段时间的古老文明!据说,那里也是那个神秘建筑师汪藏海生平探索的最后一站!”
无邪听到这里,忍不住提出质疑:“西王母国?那不是神话故事吗?怎么还扯上考古了?”
老高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认真地科普道:“兄弟,这你就落伍了!近些年的考古发现,结合一些新出土的西域文献和遗迹,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学者倾向于认为,西王母国很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古代城邦或部落联盟,只是被后世不断神化了而已。”
两天后,车队终于驶入了更加荒凉、地貌更为复杂的柴达木盆地腹地。到了这里,向导定主卓玛开始正式引领方向。道路肉眼可见地变得崎岖难行,车辆颠簸得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时,那位饱经风霜的藏族老奶奶通过她儿媳妇的翻译,对阿宁和几位核心成员说道:“要找到当年进入塔木陀的那个山口,必须先找到一个叫‘兰错’的小村子。很多年前,陈文锦的队伍就是在那里做的最后一次修整,补充了饮水和食物,还买了骆驼进山。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村子估计早就荒废了,骆驼……肯定是买不着喽。”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一下。
傍晚时分,在夕阳将戈壁染成一片血红的时刻,队伍历经颠簸,终于找到了那个几乎已与戈壁融为一体的废弃村落——兰错。
代价是惨重的——在试图驶入村子的过程中,一辆越野车因为路况过于恶劣,底盘严重受损,直接宣告报废。万幸的是,车上人员并无大碍。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阿宁下令就在村子边缘的背风处安营扎寨。她看着那辆瘫痪的越野车,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忧虑。
顾念安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对身旁的无邪和无心低声分析道:“里面的路,恐怕会比我们现在走的更难走十倍。当年陈文锦他们有骆驼,可以适应复杂地形。我们现在只能完全依赖车辆,阿宁是在担心,再往里深入,我们的车会一辆接一辆地报废在这里。到时候,进退两难,才是真正的绝境。”
夜深人静,除了守夜人员偶尔走动的身影和戈壁风声,营地一片沉寂无吴邪躺在睡袋里,因白日的颠簸和高原反应而昏昏沉沉。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一只带着粗粝茧子的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
无邪吓得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借着帐篷缝隙透进的微弱月光仔细一看——是扎西!
扎西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别出声,跟我来。我奶奶……要见你。”
无邪满心疑惑,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秘密邀约而怦怦直跳。他看了一眼旁边似乎仍在沉睡的无心和顾念安,小心翼翼地钻出睡袋,跟着扎西,像两个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帐篷。
然而,就在帐篷帘落下的瞬间,原本“熟睡”的无心和顾念安,几乎在同一时间,轻轻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两人的眼神清明而锐利,没有丝毫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