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
裁判的声音尚在竞技场内回荡，五号分擂台上的格里高利已然将自己化作了一座光芒璀璨、固若金汤的堡垒。
层层叠叠的附魔灵光交织闪烁，元素护盾、偏转力场、精神屏障……
肉眼可见的防御层就不下五层，更别提法袍和塔盾内部固化的其他防护。
他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将塔盾重重顿在身前，采取了最稳妥、也最符合他风格的防御反击战术。
在他看来，只要扛住林知最初几波不明底细的攻击，摸清套路，凭借自己深厚的魔力和强大的防御，耗也能把对方耗死。
看台上，支持格里高利的观众们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为这坚实的防御叫好。
许多人也认为，面对这种铁乌龟式的打法，林知那套依赖精准和计算的“科学魔法”恐怕会无从下手。
然而，站在他对面的林知，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没有吟唱咒语，没有挥舞法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寻找攻击角度。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分析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地扫过格里高利身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附魔光芒，仿佛在欣赏一件复杂的艺术品，又像是在读取一份冗长的实验数据报告。
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了。
林知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格里高利皱起了眉头，对方的不按常理出牌让他有些不安，但他对自己的防御有绝对自信，依旧稳守不动。
看台上的观众也开始窃窃私语，不明白林知在等什么。
“他在干什么？吓傻了吗？”
“是不是格里高利的防御太强，他找不到突破口？”
“故弄玄虚吧！”
就在议论声渐起之时，林知终于动了。
他没有施展任何声势浩大的魔法，只是抬起了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一搓，指尖跳跃起一簇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火苗。
零环戏法，烛光术的变种，连点燃一张纸都费劲。
这个动作让格里高利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被羞辱的怒意。
看台上更是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烛光术？他想用这个打破格里高利的防御？开玩笑吧！”
“果然是装神弄鬼！”
然而，他们的笑声还未落下，林知屈指一弹。
那簇微弱的小火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划过一道精准得令人发指的抛物线，没有射向格里高利厚重的塔盾，也没有射向他被层层护盾保护的躯干，而是……
射向了他左腿膝盖侧后方，法袍下摆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用来固定腿部附魔线路的金属扣环！
那里，没有任何明显的防护灵光！
“哼！雕虫小技！”
格里高利冷哼一声，甚至懒得调动护盾去挡，那点小火苗的能量，连给他法袍挠痒痒都不够格。
噗。
火苗准确命中了金属扣环，瞬间熄灭，连一点烟都没冒起。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但就在这哄笑声中，格里高利脸上的不屑瞬间凝固！
他猛地感觉到，左腿膝盖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让他整条腿魔力流转都为之一滞的酸麻感！
仿佛那个节点被一根无形的针轻轻刺了一下，虽然不痛，却瞬间打破了他下半身防御附魔能量流转的完美平衡！
“怎么可能？！”
格里高利心中骇然。
那个节点是他全身防御网络的一个微小枢纽，极其隐蔽，对方怎么可能一眼看穿？
还用了如此微不足道的能量进行干扰？
没等他细想，林知的第二波攻击已经到了。
依旧是看似毫无威胁的小法术。
一道微弱的气流——零环戏法微风术的变种，吹向了格里高利握着塔盾的右手手腕处，一个用于连接手臂力量与盾牌附魔的符文节点。
气流拂过，格里高利手腕微微一颤，感觉盾牌似乎比平时沉重了一丝，手臂与盾牌之间的力量传导出现了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迟滞！
紧接着，是第三下。
一滴小水珠——凝水术的变种，滴落在格里高利右肩肩甲的一个能量传导凹槽处。
水珠溅开，带来的微弱水元素瞬间与那里固化的火抗附魔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能量冲突，虽然立刻就被压制，但那一瞬间的扰动，却让肩甲部位的防御强度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波动！
林知的攻击，如同最高明的手术刀，每一次都精准地命中格里高利庞大防御体系中最不起眼、却又至关重要的能量节点。
用的都是最低阶、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戏法，造成的直接伤害为零，但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却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格里高利惊恐地发现，他原本浑然一体的防御体系，开始从内部出现不协调的杂音。
腿部的迟滞影响了步伐调整，手腕的滞涩影响了盾牌格挡的角度，肩甲的波动则让上半身的能量流转出现了一丝紊乱。
他必须分出更多的精神和魔力去强行稳定这些被扰动的节点，这导致他整体的防御效率开始下降，魔力消耗无形中大幅增加！
他试图反击，举起塔盾，想要发动盾牌上固化的冲击波附魔，将那个如同苍蝇般烦人的林知推开。
就在他调动魔力的瞬间，林知似乎早已预判，一道同样微弱的震动术隔空作用于他盾牌内侧的一个能量汇聚点。
嗡！
冲击波尚未发出，就在盾牌内部微微一滞，威力骤减，释放出的冲击波软绵无力，连林知的衣角都没能吹动。
格里高利额头开始冒汗，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动作都在对方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他引以为傲的防御，在对方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面前，变得漏洞百出，笨重不堪。
看台上的哄笑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擂台上这诡异的一幕。
强大的格里高利，如同一个笨拙的巨人，被一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对手用最基础的戏法，玩弄于股掌之间，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反而被自己庞大的防御体系所拖累。
“这……这是什么战斗方式？”
“他好像完全看穿了格里高利的防御结构！”
“那些戏法……用的时机和位置太刁钻了！”
艾莉亚在看台上紧紧握着拳头，眼中异彩连连。
她终于明白林知之前所说的理解力量，方能驾驭力量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取巧，这是建立在绝对认知基础上的、对力量的绝对掌控！
擂台上，林知依旧面无表情，如同一个严谨的科学家在进行一项重复性实验。
他的分析眼镜持续不断地提供着格里高利能量波动的实时数据，让他能够随时调整干扰的点和方式。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三分钟的、单方面的精准干扰后，格里高利的防御体系内部积累的紊乱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他为了维持防御，魔力消耗远超预期，精神也因持续不断的细微干扰而疲惫不堪，动作更是破绽百出。
林知觉得，数据采集已经足够，该结束了。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本次对决中，施展了一个超过零环的法术。
他抬起手，一道纤细、凝练、毫无花哨的魔力射线——一环法术，如同经过最精密计算的光束，穿透了格里高利因能量紊乱而暂时出现薄弱点的膝盖防护，精准地命中了他支撑腿的关节侧面。
格里高利只觉得左膝一麻，一股巧劲传来，原本就因为能量流转不畅而有些僵硬的左腿彻底失去平衡！
“砰！”
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以及塔盾脱手落地的哐当声，格里高利那庞大的、包裹在层层附魔中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基石的积木塔，轰然跪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的林知，脸上充满了屈辱、茫然和难以置信。
裁判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
“胜者，林知！”
全场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和议论声！
碾压！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知识与计算对纯粹力量与防御的碾压！
林知没有使用任何强大的魔法，没有依靠任何诡异的仪器，仅仅凭借对魔力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和对敌人防御体系的绝对解析，就用最低阶的戏法，兵不血刃地击败了以防御着称的格里高利！
他站在擂台上，平静地接受着或狂热、或震惊、或恐惧的目光洗礼。
分析眼镜的镜片上，倒映着看台高处，维克多那张因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以及他下意识摸向怀中某个物品的动作。
林知的目光微微一凝。
看来，下一轮，不会这么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