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落针可闻。
林姝清晰冷静的分析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视频那头，寰宇科技的项目组长推了推眼镜，看向林姝的目光不再是惊讶，而是带着实实在在的探究。
“林助理，你的分析很有见地。这些数据交叉验证的思路，是你自己做的？”
“是。”林姝迎上对方的目光，没有躲闪，“只是基于公开信息做一些基础整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会议室里的人都明白，能在短时间内梳理出如此清晰且有说服力的数据链条，绝非“基础整理”那么简单。这需要极强的信息检索、分析归纳能力，以及……对行业动态超出常人的敏锐度。
启明的李总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满笑容，连忙打圆场，话里话外开始将林姝的功劳往公司团队实力上引。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寰宇那边的人，注意力已经明显偏向了那个坐在末位、宠辱不惊的年轻女孩。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视频切断，启明这边的人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复杂地看向正在安静收拾电脑的林姝。
王姐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哟，没看出来，还挺会表现自己。”
林姝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这种无视的态度，比任何反驳都更让王姐憋屈。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走出会议室，感觉后背都快被那些视线灼穿了。刚回到工位，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李总亲自打来的。
“林姝啊，来我办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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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公寓里，程默关掉了监控画面。
书房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城市灯火。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
林姝的表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预想了她可能的各种反应——退缩、哭诉、甚至利用过去那点可怜的关系向他求饶……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样一种近乎专业碾压的方式，在他设定的困境里，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力。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偶尔会在图书馆遇到，抱着一堆金融书籍蹙眉苦读的女孩。那时他只当她是为了维持优等生人设，现在看来……或许不尽然。
助理的内线电话适时接了进来，声音带着一丝谨慎：“程董，启明的李总来电，强烈希望能让林小姐加入‘星河’项目的核心筹备组，说是……能更好地沟通协调。”
程默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李胖子倒是会见风使舵，嗅到一点不寻常就立刻想把人用足。
“告诉他，”程默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可以。下周一的项目启动会，在寰宇总部召开，让他们的团队准时到场。包括……那位林助理。”
他倒要看看，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启明，站在他寰宇科技的地盘上，面对更专业、也更苛刻的审视，她还能不能保持住那份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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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总办公室。
“林姝啊，坐，坐！”李总热情得近乎夸张，亲自给她倒了杯水，“刚才的表现非常好！给公司挣足了面子！寰宇那边对你的印象很不错！”
林姝安静地坐着，心里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种“果然来了”的预感。
“所以呢，公司决定，把你正式调入‘星河’项目组！”李总大手一挥，仿佛给了她天大的恩赐，“下周一，项目启动会在寰宇总部召开，你跟着团队一起去！”
林姝的心猛地一沉。去寰宇总部？那意味着……很有可能直面程默。
“李总，我经验尚浅，恐怕……”
“诶！不要妄自菲薄嘛！”李总打断她，语气不容拒绝，“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这也是一个极好的学习机会！就这么定了，好好准备！”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林姝感觉脚步有些沉重。她知道这背后必然有程默的推动。他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无论她怎么挣扎，似乎都逃不出他设定的范围。
回到出租屋，不出意外，又是一片狼藉。林磊不在，母亲红肿着眼睛告诉她，哥哥又出去“找关系”了，家里最后一点能变卖的首饰也被他拿走。
“小姝，你哥哥他……也是没办法……”母亲泣不成声。
林姝默默收拾着地上的狼藉，没有说话。她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看着这个拥挤破败的小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所以，即使是程默的陷阱，她也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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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寰宇科技总部大厦。
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耀着冷硬的光芒，进出的人群衣着光鲜，步履匆匆，带着一种精英阶层的特有气场。启明文化的几人身处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连李总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焰，带着几分拘谨。
林姝跟在队伍最后，穿着她唯一一套还算得体的职业装——一条简单的黑色连衣裙，外面罩着米色风衣。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走进了那扇巨大的旋转门。
内部宽敞明亮，挑高的大堂气派非凡，前台小姐的笑容标准而疏离。在等待对接人的间隙，林姝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好奇的，打量的，甚至带着几分轻蔑的。
她知道，自己就像一只误入钢铁丛林的雀鸟。
突然，大堂另一侧的专用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走了出来。为首的男人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侧脸线条冷峻，正是程默。
他似乎正要外出，步履生风，强大的气场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启明团队的人顿时紧张起来，李总更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带，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准备上前打招呼。
程默的目光随意扫过这边，像是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背景板。他的视线掠过李总，掠过那几个紧张的员工，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站在最后面的林姝身上。
那目光极其短暂，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扫过一件家具，一个装饰品。
然后，他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带起一阵冷风，在一群高管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旋转门。
自始至终，没有一秒的停留，没有一个字的交流。
仿佛他们，尤其是她，从未存在过。
李总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而林姝，站在原地，感受着那无视的目光如冰冷的针，刺穿了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他甚至连一个嘲讽的眼神都懒得给她。
这种彻底的、居高临下的漠视，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让人难堪。
项目启动会，看来不会轻松了。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倔强的清明。
无论他要玩什么游戏，她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