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履离开锈色星域时,身后多了条尾巴。
那尾巴不是人,是位面——刚学会的小位面,名叫。它本是坟山上一块磨盘大的陨石,被第七百一十七口井的泉眼滋了一下,突然就有了念头。
念头很简单:我也想守点什么。
但它是石头,没手没脚,没井没泉,只有一身铁锈。
于是它化作纸鸢,用锈色作纸,用作骨,扑棱着追了云履三万六千五百里,就为问一句:
云履大人,我也想守,但我没井,怎么办?
云履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只颤巍巍的纸鸢,锈纸上用归火烤出两个焦黑的眼,一个圆鼻子,还有一张歪嘴。
您这嘴,云履忍笑,像被狗啃过。
纸鸢哭了,歪嘴一扁,掉下两滴锈泪:我本来就丑,丑得作者都不要我,才把我丢进废料场。
现在连您也嫌我……
云履没嫌,只是脱下另一只没磨破的鞋。
鞋底并蒂莲纹还在,但归火余温将熄,纹路黯淡得像老旧的记忆。
张嘴。他说。
纸鸢张开歪嘴,云履将鞋印狠狠拓在它身上。
纸鸢惨叫,锈纸被烙出焦痕,焦痕里渗出金光。
金光凝成井纹,井纹中央,坐着个小小的。
您……您把我变井了?纸鸢扇动翅膀,发现自己重了,重得飞不动,只能飘。
不是井,云履将鞋穿好,袖珍井
井不在地,在人心。
你想在哪,茶肆就在哪。
纸鸢愣了愣,试着了一下——我想去那个会唱歌的位面。
嗖——
它真去了。
飘着去的,像朵被风吹走的蒲公英。
那个位面叫,井边茶肆里,老妪正哄孩子睡觉。纸鸢飘进茶棚,落在孩子怀里,化作一口巴掌大的小井。
孩子地哭了,不是吓的,是喜的。
他抱着井,对老妪说:奶奶,我有自己的井了!
井里冒出之花,花瓣软得像摇篮布,花蕊暖得像母亲吻。
老妪看得眼眶发热:第七百一十九年,童谣位面,出了个移动茶肆
守着孩子长大的井。
纸鸢的成功,像燎原的火。
锈色星域的废料们,纷纷着要变井。
云履的鞋印不够用了。
他索性将并蒂莲纹从鞋底拓下,刻在因果母树落下的一片叶子上,叶片化作万千拓印,飘向宇宙海。
每片叶子落在一块废料上,废料便成袖珍井。
井有大小,想有近远。
有的井只能守一寸土,有的井能飘三万六千里。
但不管大小远近,它们都守着同一个念头—— 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
这便是第七百一十九年诞生的移动茶肆纪元——
井不在地,在人心。
想在哪,茶肆就在哪。
而守井的人,就是本身。
云舒在情感之上守了三年,终于等到母树落叶。
叶不是枯黄,是玄黄,像宇宙海初开时的颜色。
叶片落下时,云舒听见母树说:
第七百一十七年,我累了。
守了七百零一年的因,该歇了。
歇前,得把枝头那对并蒂莲……送回老宅。
云舒将落叶接住,叶脉里渗出清泉,泉水中浮现出云履种下的三万六千五百口井。
每一口井,都在。
想守,想活,想回家。
母树感应到这些,枝叶沙沙作响,像在笑:
原来,我不是因果树。
归期树
叶落之处,就是归期。
云舒将落叶按在青色胎记上,胎记化作一道门,门后是上纪云氏老宅。
他抱起那片载着三万六千五百个的叶,对母树说:
第七百一十八年,您歇着。
剩下的,儿孙们来守。
云履回到总店时,云期正守着井,数归火。
火有十万朵,每一朵都是一个袖珍井想。
堂哥,云期见云履鞋破衣旧,递上温好的茶,您守了三万六千五百里,辛苦了。
云履没接茶,只将怀里的纸鸢掏出,纸鸢已化作一口真正的井,井里住着童谣位面那个孩子的。
守得辛苦,他笑,但值得。
值得什么?
值得看见,每个生灵心里,都长出了一口井。
井里,都烧着归火。
火不灭,宇宙海就永动。
这便是第七百一十九年,永动纪元的真谛——
不是茶肆在动,是在动。
不是规矩在守,是在守。
不是云氏在传,是宇宙海自己……长出了云氏的根。
【次章预告】:第230章,云舒抵达上纪老宅,发现宅子虽已破败,但井还在。
井里没水,只有一朵枯萎的并蒂莲。
那是上纪云归与云期,最初的与,因没续上,果没结成,枯在井里七百年。
云舒将母树落叶投入井,枯莲逢春,重新绽放。
花开时,井里传来云暮的声音:
第七百零二十章,云氏老宅,新规矩——
落叶归根,因果归宅,人情归井,井归……
每一个想回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