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婆娘声音带着刻薄的逼迫:
“你不是能耐吗?我就在这里等着。
要是搜不出来,老娘跟你没完!告你个诬陷良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莹莹被这泼妇的言语逼得几乎崩溃。
一只冰冷稳定的手,轻轻按在了李莹莹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是白若月。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回到了李莹莹身边,仿佛从未离开过。
“走。”
李莹莹茫然地看向白若月,眼中是破碎的泪光和不解。
白若月手上微微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失魂落魄的李莹莹拉离了济世堂门口那混乱的漩涡,径直走向拴在路边的老驴。
“白姑娘?萍儿她……” 李莹莹被白若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声音嘶哑地问。
“不在这里。” 白若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肯定。
她扶着李莹莹上了驴背,自己则牵起缰绳,转身便走。
留下身后面面相觑,更加困惑的围观人群。
李莹莹疯狂拍打济世堂大门、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
白若月早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济世堂的后巷。
她足尖在冰冷的墙壁上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翻过了丈许高的围墙,落入了漆黑一片的后院。
神念灵觉覆盖了整个后院和前堂相连的屋子。
没有!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小萍儿的气息!
整个济世堂内,只有张老板和他婆娘那带着算计和油腻的凡俗气息,以及……一丝被惊醒后的紧张和恼怒。
白若月微微蹙眉。
难道……真的错了?刘婶的指认只是巧合?还是……对方手段高明,抹除了一切痕迹?
她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济世堂内宅的卧房门外,推门而入。
屋内,油灯昏暗。
张万才正被外面的吵闹惊得坐立不安,刚披上外衣,就猛地看到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月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勾勒出清冷绝伦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带着洞穿人心的寒意。
“谁?!”
张万才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软在地。
白若月一步踏前,锈剑冰冷的剑锋悄无声息地横在了张万才的脖子上。
“说!小萍儿在哪儿?”
张万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什……什么小萍儿?女……女侠饶命!饶命啊!”
他吓得涕泪横流。
“李大夫的闺女。” 白若月的声音更冷一分,剑锋微微下压。
张万才只觉得脖子一凉,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渗出!
他吓得亡魂皆冒,声音都变了调:
“闺……闺女?!李大夫的闺女?!
女侠!你……你可问错人了!天大的冤枉啊!
是!我是跟李大夫有些不对付,生意上有些摩擦,我承认我眼红她们抢生意!
可我……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她闺女啊!掳孩子?那是大罪!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他哭喊着:
“我婆娘下午是去过刘婆子家送蜜饯。
可那真是看她家丫头可爱。
我婆娘那人嘴是贱,心肠也小,可……可掳孩子这种事,她绝对不敢!
我张万才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夫妇二人动了她闺女一根头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女侠明鉴啊!”
张万才的恐惧和辩解,发自肺腑,没有丝毫作伪的痕迹。
“还不说?” 白若月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试探,剑锋又往前送了一丝。
血珠顺着张万才的脖子滚落。
“我倒是想说!可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张万才几乎是嚎啕出来,绝望地瘫在地上:
“女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李大夫的闺女丢了,我也着急……可这真不关我的事啊!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白若月沉默了。
她反复扫描着张万才和这间屋子,最终确认——他说的是实话。
济世堂,这条看似最可能的线索,彻底断了。
小萍儿的失踪,与他们无关。
在离小镇数十里外,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坳中。
一个身着灰色道袍、面容清癯却带着深深疲惫与暮气的老者,正驻足在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下。
他身边的地上,或坐或站着八九个年龄不一、都带着懵懂恐惧的孩子,大多在低声啜泣。
这些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只有四五岁,都是他近日费尽心思从不同地方的穷苦人家“寻”来的。
他们共同的特点,便是身上带着一丝微弱的、未经世俗污染的“清灵之气”。
其中穿着干净小花袄的小女孩,正是萍儿。
她小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哭得红肿,此刻大概是哭累了,正靠在另一个稍大点的女孩身上,抽噎着睡着了。
邵坤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孩子,疲惫的眼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和与……期许。
他暗自点了点头。
“根骨虽非绝顶,胜在纯粹。天不亡我道统……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风烛残年的沙哑:
“天意如此吧。
老夫时日无多,这一身术法,总要寻个传人,不至断绝。
尔等也算是有缘,正赶上老夫大限将至,需尽快觅地传法。”
他环顾四周寂静的山林,叹了口气。若非寿元将尽,他也不会如此仓促地寻觅身具清灵之气的孩童。
寻常人想窥探术法门径?怕是一辈子也无缘得见。
“走吧,孩子们,莫怕。”
邵坤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但在孩子们眼中如同恶鬼的笑容,对着角落里惊恐的孩子们嘶声道:
“跟着老祖……有……有仙缘……学……学大本事……”
邵坤拂尘轻轻一挥。
“跟着老夫,带你们去见识一番……真正的‘神仙’手段。”
说罢,他袖袍一卷,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起那几个哭泣的孩子,连同熟睡的萍儿,迈开看似缓慢、实则一步数丈的步伐,朝着山脉更深处行去。
月光洒在他略显佝偻的背影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缥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