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白若月语气中的松动,妙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她立刻收起金印碎片,腕间的修罗印红光也略微平复,用力点头:“好!”
天扶山靠近外围的一处山洞,洞口被天然的藤蔓和嶙峋怪石遮掩,洞内干燥温暖。
这里被当地人称为仙人洞。
洞中央,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额虎懒洋洋地趴卧在一块平坦的青石上。
它的体型比寻常猛虎大了近一倍,但一身的皮毛有些黯淡无光,庞大的身躯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
周身缭绕的香火神光几乎消散殆尽,只剩下极其稀薄的几缕气息,勉强维系着它的存在。
它的根基,确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听到脚步声,白虎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一双琥珀色的虎眼带着几分倦怠和沧桑,缓缓睁开。
它的目光先是落在妙音身上,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随即转向了跟在妙音身后的白若月。
“小音,你带客人来了?”白虎口吐人言,声音带着一种大气雍容,只是难掩其中的虚弱。
白若月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只濒临消散的虎君。
她对香火气息尤为敏感。
白虎身上的香火根基破碎程度比妙音描述的更为严重,如同布满裂痕的琉璃,只差最后一击就会彻底化为齑粉。
那稀薄的香火气息,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一道道不断渗血的伤口。
白虎的鼻子忽然轻轻抽动了几下,琥珀色的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追忆。
它仔细地嗅了嗅白若月散发出的独特气息。
“小友,”白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你身上的气息……我有些熟悉。”
白若月心中一动,面上露出惊讶:
“哦?道友可是曾见过我?”
她不记得自己与这位虎君有过交集。
白虎缓缓摇头,巨大的头颅显得有几分沉重:
“我不曾见过你。”
它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
“我只是说,你身上的这股气息……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不是现在,是很久以前,大概……十多年前?”
十多年前?!
这个时间劈入白若月的脑海,她猛地想到了那个改变了她命运轨迹的人。
“道友是不是……见过一个采药的姑娘?”白若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白虎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低低地“唔”了一声:
“大概是吧。一个挺倔强的小姑娘,印象还挺深的。毕竟,许久不曾见过如此虔诚拜我的人了。那愿力……纯粹得少见。我一时兴起,就多看了两眼。”
白若月顿了一下。她身上的气息让白虎感到熟悉,是因为她白若月如今这身血肉、这重获感知的“人形”,其源头就是李莹莹的血。
她的一身血肉是李莹莹点化而来。
听白虎话里的意思,李莹莹应该还受过她的庇佑。说不准正是因为她的庇佑,自己才能和李莹莹相遇。
这份因果……这份恩情……冥冥之中,竟如此环环相扣!
若没有白虎昔年对李莹莹的庇护,就不会有今日的白若月。
白若月之前还在权衡利弊,顾虑自身伤势的交易,此刻在她心中瞬间失去了重量。
这白虎,她必须得救。
不仅仅是为了妙音的筹码,更是为了偿还这份深埋于因果之中,关乎她自身存在根基的恩情。
念头通达,白若月再无半分犹豫。
她看着白虎,直接问出了关键:“前辈,你可曾帮过她?就是那个采药姑娘?”
白虎似乎有些意外白若月如此直接的追问。
它歪了歪巨大的头颅,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审视和一丝了然:
“怎么?你是来替她报恩的?”
它的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慵懒和疏离:
“报恩就不必了。那小姑娘心性纯良,我不过举手之劳,挡了些野兽的窥伺,让她采药路顺些罢了。
各人自有缘法,无需挂怀。”
它顿了顿,巨大的虎目转向一旁神色紧张的妙音,又看了看白若月,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带着一丝劝诫口吻:
“倒是你,小友。听我一句劝,离我这妹妹远一些。”
妙音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姐!”
白虎不理她,只是看着白若月,语气平淡却透着洞悉:
“她啊,自从我出事,就有些疯魔了。
见不得香火神道昌盛,尤其是那些根基深厚,道貌岸然的。
看见一个,就想去杀一个,夺其香火根基碎片,妄想给我续命……已经造了不少杀孽。
你身上有香火气息,跟着她,小心被她这股疯劲儿波及,或者……”
白虎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白若月:
“被她当成‘药引子’。”
这直白到近乎刻薄的话语,意外地让白若月心头一松,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好,好一个通透又傲骨铮铮的虎君。
宁可道出妹妹的“疯魔”,点明其中的危险和算计,也不愿挟恩图报,更不愿以摇尾乞怜的姿态换取生机。
这份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的清醒坦荡和骨子里的骄傲,正对了白若月的胃口。
她欣赏这种宁折不弯的性情。
白若月迎着白虎那双看透世情的琥珀色虎目,脸上露出了明确的态度。
她没有直接回答报恩与否,也没有理会妙音瞬间紧张起来的目光,只是看着白虎,声音清晰而平静:
“令妹的‘疯魔’,我已知晓,也领略过了。”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
“至于道友你……这‘举手之劳’,对那采药姑娘是庇护,对我而言,却是再造之恩的引子。
这份因果,我白若月,认下了。”
山洞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妙音屏住了呼吸,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白虎则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琥珀色的虎眼中,闪过带着探究和一丝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