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九的手还抓着我手腕,血从他眼眶里往下淌,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那句“别信系统”像根铁钉,直接敲进我脑子里。
我没动。
不是吓傻了,是突然清醒了。
记忆可以伪造,dNA可以匹配,连“我”都能被量产。但眼下这台老旧广播主机还在嗡嗡响,屏幕闪着绿光,像是在嘲笑我们这群被测试的猴子。
“还能修吗?”林晚秋靠在墙边,声音有点抖,但没退。
我松开魏九的手,把第七把钥匙塞进裤兜。胎发怀表还在震,但我不看了。看多少遍,它也不会告诉我妈为什么非得死在1989年。
“修不了。”柯谨蹲在地上,用粉笔画了个圈,“但它能改。”
他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喇叭,“全市出租车都连着这系统。程砚用它发指令,我们就能用它发病毒。”
我懂了。
不是修,是劫持。
“你画拓扑图,我拆逻辑。”我说,“林晚秋记节点,魏九负责拖延。”
魏九咧嘴一笑,把最后一块蓝莓口香糖塞进嘴里,“十七秒,多了我脑子就得拿筛子过滤。”
柯谨开始画。
粉笔划过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吱嘎”声。线条交错,层层嵌套,最后形成一个扭曲的五角星,中间裂开一道缝,像被人撕过。
“这是信号回路。”他说,“广播系统的血管。”
我盯着那图,脑子里系统突然响了:【检测到高维结构,启动逻辑链强化】。
眼前一花。
那粉笔画的线条突然动了,浮在半空,自动拆解成十二层环套。每一层都在旋转,频率不同,加密方式也不一样。最外层是普通音频流,往里走,一层比一层邪门,第七层开始出现反向校验码,第九层直接用了量子纠缠态做密钥。
难怪动不了。
这根本不是广播系统,是程砚的私人大脑防火墙。
“找到了。”我指着第十一层,“非对称加密有个死穴——它得验证反馈。只要我们伪造一个‘已接收’信号,就能骗它开放底层权限。”
“怎么伪造?”林晚秋问。
“用它的老本行。”我摸出电子表,贴在主机接口上,“回放1989年3月17日的声波频率。”
她眼神一颤。
那天,七具尸体倒在地上,其中一具睁眼说了句“第七代,启动”。
现在,我要拿那段频率当敲门砖。
“你疯了?”魏九咬着腮帮子,“那是触发信号!不是密钥!”
“所以得加掩护。”我看向柯谨,“你能让声波绕开防火墙吗?”
他没答,抓起粉笔,在控制室地面画了一条波浪线,连向拓扑图中心。
空气突然沉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重力变了。我口袋里的钥匙猛地往下坠,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
“可以。”他说,“但只有一次机会。”
我点头,启动“痕迹回溯”。
画面没在眼前展开,而是直接转化成一串声波参数,从电子表传入主机。柯谨的拓扑图开始发光,林晚秋用彼岸花笔记本快速抄录节点坐标,纸面泛起淡淡红光,像是被血浸过。
“口香糖。”我递给魏九。
他接过,把残渣糊在主机自检端口上。神经抑制剂渗进去,系统自检延迟了十七秒。
够了。
我输入最后一段代码,按下回车。
主机屏幕闪了三下,弹出一行字:【信号已上传,覆盖范围:全市出租车网络】。
成了?
还没。
广播喇叭“滋”地响了一声,紧接着,所有车里的扬声器同时传出一段白噪音——毫无规律,像是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
但我知道,这不是噪音。
是反向共振公式。能打断程砚对流民巷声波共振器的操控。
我刚松口气,林晚秋突然“啊”了一声。
她眼球猛地一颤,瞳孔边缘浮现出绿色光点,迅速连成五角星阵型。
柯谨也僵了,手还抓着粉笔,整个人像被冻住。
魏九倒得最快,直接跪地,嘴里那块口香糖掉出来,混着血。
我猛地意识到——广播发出去了,但接收的人,全被赵培生的“认知黑洞”锁了。
他们听到了信号,也中了招。
我抬头看屏幕,角落弹出一条小字:【认知干扰已激活,目标:全市广播接收者】。
赵培生动手了。
我冲到林晚秋身边,她手指抽搐,指甲狠狠划过掌心,血滴在笔记本上。那本子突然发烫,封面上的彼岸花像是活了,血顺着纹路蔓延,最后凝成五个字:
**用情感对抗逻辑**
我愣住。
系统立刻弹出警告:【情感模块过载风险97%】。
红字,闪得刺眼。
可我笑了。
过载?说明它怕这个。
情感不是漏洞,是武器。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疼得我眼前发白。但这疼让我清醒——我没被控制,因为我还在疼。
我启动“微表情透视”,不是看别人,是看自己。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
系统提示还在闪,但我看穿了它的逻辑漏洞:它用“风险”吓我,可风险的前提是——情感能影响系统本身。
也就是说,我越情绪化,越能干扰它。
程砚用逻辑控制人,赵培生用认知黑洞洗脑,他们以为情感是杂质,要清除。
但他们忘了。
人不是代码。
我抓起电子表,直接砸向广播主机。
屏幕裂了,但没断。
我吼出声:“放《茉莉花》!”
主机顿了一下,扬声器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旋律。
就是现在。
我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情绪全压进去——老周化成光尘的那一刻,魏九从眼眶抠出芯片的那一刻,林晚秋用血写字的那一刻。
我把这些全塞进“痕迹回溯”,反向注入广播系统。
旋律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茉莉花》,而是混着心跳、呼吸、血流声的复合音频。频率乱,节奏崩,完全不符合逻辑波段。
但它是活的。
全市出租车的喇叭同时爆响。
有人捂耳朵,有人愣住,有人突然哭出声。
五角星阵在他们眼球上闪烁,但撑不过三秒,就碎了。
程砚的控制断了。
我瘫坐在地,耳朵嗡嗡响。
系统沉默了。
林晚秋慢慢恢复,低头看笔记本,血字还在,但边缘开始褪色。
“你干了什么?”她声音发虚。
“我撒了个谎。”我喘着气,“系统说情感是病毒,我就让它相信——我是感染者。”
柯谨捡起粉笔,手还在抖,“你骗了它。”
“不。”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我用了它最怕的东西——真心。”
魏九撑着墙站起来,右眼全是血丝,“下次……别拿自己当U盘插。”
我没答。
因为屏幕又亮了。
新消息:【信号拦截成功,但源地址已定位。反向追踪启动,倒计时:03:00】
程砚找来了。
“还能再发一次吗?”林晚秋问。
“能。”我看向柯谨,“但这次,别绕路了。”
他点头,粉笔狠狠划下。
五角星被涂黑,中间画了个叉。
“直接怼他脸上。”
我接入电子表,把刚才那段混着心跳的音频存进第七把钥匙。钥匙发烫,像是要熔了。
倒计时走到02:17。
我按下发送键。
广播频道强制切换。
全市出租车喇叭里,传出我的声音:
“程砚,你妈没教过你——吵到别人睡觉,是要挨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