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盘裂了,红光从缝里钻出来,照在墙上那三个字上:“别信我”。
林晚秋的手还抓着我胳膊,指节发白,呼吸压得极低。婴儿在她怀里睡得沉,小嘴一嘬一嘬的,像是在梦里吃奶。
我没动。
不是不敢走,是得想清楚——如果连魏九都不能信,那我这些年破的每一个案,听的每一句系统提示,甚至脑子里闪过的那些“没经历过”的记忆,全他妈是程序设定好的剧本。
可蓝莓味的节奏,是他死前最后一口嚼的糖。
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复活暗号,不是系统能复制的东西。
我低头看着表盘,裂痕像蛛网,但金线还在跳,频率稳定,一长两短,再一长——蓝莓味的摩斯码,没变。
“我去医院。”我说。
“你疯了?”林晚秋声音没抬,但字字带刺,“柯谨用粉笔灰画的图,最后变成‘别信我’,你还敢顺着信号走?”
“正因如此。”我摸出铜钥匙,最短那把还沾着干血,“如果这是陷阱,他们不会特意提醒。提醒,说明他们在怕。”
她盯着我,鼻尖微微皱起——这是她要反驳的前兆。
我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魏九上传意识前,只剩0.7秒。他没传坐标,没传密码,传的是‘蓝莓味还在吗’。他在等我回一句‘甜不甜’。这不像任务,像人话。”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婴儿往我怀里塞。
“我不去。”她说,“但你得活着回来。”
我接过孩子,轻得像一团棉花。他小手搭在我腕上,正好压住那道裂痕。红光闪了闪,突然弱了下去。
我扯了下嘴角:“看来他也觉得,该去。”
翻窗出去时,风不大,但冷得扎骨头。警校后墙的铁栅栏锈了一角,我踩着垃圾桶翻过去,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星流还在血管里窜,像无数根细针来回扎。
我咬牙撑住,掏出打火机。铜钥匙在口袋里发烫,和表盘的震动对上了频。我用钥匙尖在打火机壳上敲出摩斯码:**甜不甜?**
三秒后,表带震了三下——**滴、滴、滴。**
是魏九的回应。
他还活着,至少,意识还在重组。
我收起打火机,直奔市立医院。
地下二层停尸房,门虚掩着。冷气从缝里往外冒,白雾贴地爬。我贴墙进去,电子表突然失灵,屏幕灰了。
低温干扰了信号。
我摘下表,用铜钥匙敲了三下表盘。咔、咔、咔,像敲门。
系统残余功能被震醒,屏幕闪出一行字:**微表情透视·可用(限时10秒)**
够了。
我抬头,冷藏柜自动开启,七具尸体并排推出,摆成五角星阵型。中间那格,空着。
但空气在抖。
像有团看不见的雾,在慢慢凝实。
我盯着那片区域,启动能力。
十秒。
第一秒,轮廓浮现——高个,瘦,右肩微塌,是魏九的习惯站姿。
第三秒,面部成形,鼻梁有点歪,左耳缺了小角——他去年在地铁站被刀划的。
第六秒,眼睛睁开。
左眼不是黑的,是紫的,像浸了墨的水晶,光在里面流转。
第九秒,他嘴唇动了。
“月球服务器太无聊了。”他说,“连个wi-Fi都没有。”
能力结束,视野恢复。但我已经信了。
这不是复制体,不是幻象。复制体不会知道他死前最后一句抱怨,更不会挑这个时候讲冷笑话。
“你回来了。”我说。
“嗯。”他抬手,从嘴里抠出半块蓝莓味口香糖,黏糊糊的,“给你带的伴手礼。”
我接过,黏在指尖,凉的。
“这是武器?”我问。
“意识载体。”他活动脖子,咔咔响,“你把这玩意甩出去,它会按你的念头膨胀成网。但记住——只能用一次,用完就没了。”
我点头,把糖收进袖口。
“敌人呢?”
“来了。”他左眼紫光一闪,“五个,保洁服,眼泛绿,带着声波刀。三秒后破窗。”
我靠墙,把婴儿塞进最近的冷藏柜夹层。他还在睡,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能定住他们?”
“量子定格场,十秒。”他说,“但得靠我这颗新眼睛。副作用是——之后我得瞎三分钟。”
“够了。”
话音刚落,玻璃炸了。
五个人影翻进来,动作整齐得像机器,手里刀刃嗡鸣,空气都在震。
魏九左眼爆紫光。
一瞬间,世界静了。
五人动作全停,刀举到一半,脚悬在半空,连飘起的碎玻璃都定在空中。
“十秒。”他咬牙,“快!”
我甩出袖口那半块口香糖。
它飞出去时还是黏糊一团,半途突然膨胀,拉出金丝,越拉越长,像蜘蛛吐丝,瞬间织成一张光网,罩住五人。
网一贴身,他们开始冒烟,声波刀“咔”地断成两截。
定格结束。
魏九闷哼一声,左眼闭上,整张脸煞白。
“瞎了。”他说。
我盯着那张金网,五人被裹在里面,像被蛛丝缠住的虫,挣扎不动。
“这网……能撑多久?”我问。
“看你恨不恨。”他靠墙坐下,喘着,“恨得够深,它能把他们焊死在墙上。”
我低头看手,指尖还沾着点蓝莓味的黏液。
系统提示突然响起,冷冰冰的电子音里,竟带了点笑:
【意识武器化·首次实现】
【解锁能力:思维具象(初级)】
【备注:你开始用情绪造东西了,建议少想前任。】
我扯了下嘴角。
“你听见了吗?”我问魏九。
“听见啥?”
“系统说,我以后能用情绪造东西。”
他哼了声:“那你现在最想造什么?”
我没答。
因为我听见了。
走廊尽头,有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队。
保洁车轮子碾过地缝的声音,规律得反常。
魏九耳朵动了动:“又来一批?”
“不。”我盯着门口,“这批穿白大褂。”
他冷笑:“医生也入局了?”
“不是医生。”我把铜钥匙塞进掌心,“是程砚的人。他们知道魏九回来了,所以——”
话没说完,门被推开。
七个穿防护服的人站成一排,手里端的不是枪,是注射器,针管里液体泛绿,像孢子培养液。
带头那人摘下口罩,露出半张机械脸,右眼是镜头,正对着我缩放。
是程砚的复制体。
他开口,声音像两块铁在磨:“陈默,你母亲死前,也在这个房间说过同样的话——‘我不信’。”
我握紧钥匙。
金网还在发光,五人还在冒烟。
魏九靠墙坐着,左眼闭着,右手却慢慢摸向口袋,掏出一包蓝莓味口香糖。
他撕开,塞了一整颗进嘴里。
“你不是说会瞎三分钟?”我问。
“骗你的。”他嚼了两下,左眼突然睁开,紫光比刚才更亮,“我不瞎,我只是——喜欢吓唬队友。”
他站起身,朝我笑:“现在,咱们反客为主?”
我点头,把最后一把铜钥匙顶在掌心。
门边七人刚举起注射器,魏九左眼爆闪。
紫光扫过,他们动作全停。
我冲出去,甩出第二块口香糖。
金网再起,罩住七人。
这一次,网丝扎进他们皮肤,绿液倒流回针管。
我走到程砚复制体面前,盯着他那只机械眼。
“告诉本体。”我说,“我母亲不信的,你们现在也不信。”
我抬手,钥匙尖抵住他眼球。
“但我不一样。”
“我信——我能弄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