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终端上那行水滴拼成的字,手指还卡在屏幕边缘。胎记的痛感没退,金液顺着接口往设备里流,像被什么东西吸进去。
投影画面切到了警校天台。
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栏杆外,手里握着枪,枪口对着自己太阳穴。
同一时间,隧道另一头的监控画面也亮了——另一个我正用刀划开手臂,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节奏和天台那人扣扳机的频率完全一致。
两边动作同步,连呼吸起伏都一样。
我的电子表震动了一下,弹出新闻推送:【警校学生持枪威胁公共安全,多地启动一级响应】。配图是天台那个“我”的正面照,清晰得能看见睫毛颤动。
可我就在这儿,脚底踩着的是隧道地面,手里拿的是改装过的电子表,不是枪。
林晚秋从暗处走出来,她手里抱着那本绣着彼岸花的笔记本。封面开始渗出蓝色液体,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蹲下来,盯着自己的鼻尖说话:“这不是分身……是回收。”
我没吭声。脑子里闪过魏九死前说的那句话:“意识上传有0.7秒延迟。”如果两个现场都是实时直播,那总有一个是假的。
我把金液抹在电子表接口上,强制激活“逻辑链强化”。数据流瞬间炸开,两条信息路径浮现出来,源头相同,协议名写着“观测者协议·镜像分支”。
程砚的权限。
但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造两个我?一个要自杀,一个要自残?
林晚秋突然抬手,把笔记本摔在地上。蓝液铺开,自动分成两行字:
1985年7月1日 03:17
2045年12月31日 23:48
时间差接近六十年。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有点乱。母亲融合逻辑孢子的日子是1985年7月1日,而魏九上传我意识的时间点,正是2045年最后一天。
这两个时刻,都被记录了。
赵培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不是通过广播,而是直接从所有屏幕里传出来:“你以为你在破案?你只是系统调试变量时产生的废码。”
墙上的画面切换成十二个视角。
十二个“陈默”站在不同场景里,有的举枪,有的割腕,有的跪地求饶,还有的冲向焚化炉。每一帧都有弹道模拟、血迹喷溅分析,甚至连指纹都匹配上了——全是我的。
警方数据库被改了。所有登记在我名下的武器,现在都显示已被使用。
公众已经开始讨论“分裂人格犯罪案例”,直播间里有人刷“精神病人别碰枪”。
我关掉系统辅助功能,掏出随身的小录音笔,对着空气哼了半句《茉莉花》。
然后等着。
三分钟后,天台画面里的“我”嘴唇微动,也开始哼。
但节奏慢了半拍。
0.7秒。
就是这个延迟。
我松了口气。天台是假的,是录播影像。真正的现场只有这里。
林晚秋的笔记本还在渗蓝液,她整个人靠在墙上,眼神发直。液体在地上画出了某种拓扑结构,看起来像个无限符号套着齿轮。
我想起柯谨说过的话:“你不是用户,你是钥匙本身。”
如果我是原始载体,那复制体一定会有滞后。不只是意识上传,连行为反应也会差那么一点点。
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我的身体特征能被完美复刻?指纹、虹膜、dNA,全都能造假?
胎记又开始发热,金液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这次它没往下流,而是沿着地面爬行,像有目标似的往隧道深处移动。
我跟着它走,边走边撕下一块袖口布条,蘸着金液涂在墙上做标记。
走到第三根支撑柱时,金液停了。
前面的地面上,有一块刚干涸的血迹。
形状和我刚才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自己的伤口,还在渗血。可这块地上的血,已经发黑结痂了,像是几个小时前留下的。
有人提前来过。
用我的血。
林晚秋踉跄着追上来,她把笔记本打开到最新一页,蓝液正在自动书写:
双生场域已激活
主意识:觉醒中
备用单元:清除程序加载97%
我看着那行字,忽然明白了。
我不是第一个我。
也不是最后一个。
系统早就准备好了替代品。一旦主意识失控,备用的那个就会启动,执行清除任务。
而现在,两个我在同时运行。
一个在天台演戏,一个在隧道流血,都是为了证明“陈默”已经疯了。
我掏出小刀,割破手指,让血混合金液滴在地上,画了个圈。
几秒钟后,远处传来轻微震颤。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位置,有人也在画圈。
不是回应,是同步。
我们之间没有谁先谁后,就像两台连在同一服务器上的终端。
林晚秋靠着墙滑坐在地,嘴里喃喃:“回收进度97%……还差三次心跳……”
她的眼睛翻白,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蓝液继续蔓延,拼出最后一行字:
**你有没有想过**
赵培生的画面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胶鞋特写。鞋底沾着泥,正站在雨里。
下一秒,信号断了。
隧道重新陷入昏暗,只剩下几块残屏闪着雪花。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电子表还在震动。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提示:
【检测到同类信号源|距离:300米|频率同步率:99.8%】
我抬头看向隧道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人。
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脸上有相同的伤疤,左腕戴着一模一样的黑色电子表。
他也抬起了头。
我们同时开口。
他说:“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林晚秋是什么时候吗?”
我说:“你真的以为你能控制结局?”
他的嘴角动了动。
我的手指按在刀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