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容解了禁足,虽因婚期在即不便大张旗鼓地针对林薇明,但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蛇啃噬,让她寝食难安。她不敢再直接对永宁侯府或定国公府伸手,便将恶毒的目光投向了已出嫁、看似最好拿捏的林薇玉。
“林薇玉……哼,不过嫁了个清流小官,也配过得那么舒心?”楚云容对着心腹碧丝冷笑,“王珩不是马上就要参加吏部铨选,等着派实缺吗?若是此时传出他妻子善妒、不贤,连夫君身边一个通房都容不下,甚至……暗中使用避子药物,你说,那些看重官员家风的考官们,会怎么想?”
碧丝,闻言一惊,低声道:“小姐,这……王家虽是清流,但王大人门生故旧也不少,恐怕……”
“怕什么!”楚云容打断她,“又不是我们亲自去说。你去找孙婉茹,她不是一直嫉恨林薇玉嫁得比她好吗?告诉她,只要她把这话‘无意中’透露给几个交好的、家里有子弟同期铨选的夫人知道,自然有人会为了自家前程,乐意去考官面前‘提醒’几句!”
碧丝领命,再次找到了因之前散布流言被父亲责罚、心中正憋闷的孙婉茹。孙婉茹一听能给林薇玉添堵,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没过两日,一些关于王家新妇林薇玉“善妒”、“不贤”,甚至影射其“妨碍子嗣”的恶毒流言,便在某些小圈子里悄然传开,目标直指王珩即将到来的铨选。
这流言很快便传到了王家和林薇玉耳中。
林薇玉气得浑身发抖,在新房里摔了茶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们……她们怎么能如此污蔑我!我何时不容通房了?避子药更是无稽之谈!”她嫁入王家后,王珩尊重她,婆母也和气,她一心学习理家,与夫君举案齐眉,何曾做过那些事!
王珩下衙回来,见妻子如此,连忙上前安抚,脸色也十分难看:“娘子莫气,为夫信你!这等无稽之谈,分明是有人恶意中伤!”
王夫人将儿子儿媳叫到跟前,面色沉静,并无慌乱:“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流言来得蹊歹,时机又如此巧合,怕是冲着珩儿的仕途来的。”
她看向林薇玉,语气温和却坚定:“玉儿,你是我王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媳妇,你的品性,我们王家上下都看在眼里。这等流言,伤不了你分毫,反而显得那背后之人手段下作,气量狭小。”
王夫人,沉着镇定,对儿子王珩吩咐:“你去见见你父亲的门生故旧,将此事原委说明。”
王珩立刻领会:“母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他当即便去拜访了几位与父亲交好、且在吏部说得上话的世交长辈,将流言之事坦然相告,并直言妻子温良贤淑,持家有道,此等污蔑实乃小人构陷,恳请诸位长辈明鉴。
王大人虽未直接出面,但在一次清流聚会中,亦淡然提及:“为官首重德行,齐家方能治国。若因内宅些许无根流言便动摇对官员的评判,岂非本末倒置?”他这话,立刻得到了不少清流同僚的赞同。
与此同时,林薇玉也未坐以待毙。她强压下委屈,先是向婆母请示后,给娘家永宁侯府送了信,将事情告知。
薇明接到信,眼神一冷,立刻吩咐揽月:“去查,这流言最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种伎俩,也就那两位跳梁小丑惯用了”。她绝不会让二姐在婆家受这等委屈。
很快,证据再次隐隐指向了孙婉茹和其背后的楚云容。
王家和永宁侯府虽未大肆声张,但通过各自的渠道,已将事情的“真相”和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手”暗示给了相关人士。清流圈子最重名声,也最厌恶这等内宅阴私手段构陷他人,一时间,风向悄然转变,原本有些将信将疑的人,也转而同情王家和新媳妇林薇玉,对那散播流言之人鄙夷不已。
孙婉茹的父亲孙侍郎很快感受到了同僚异样的目光和上司更严厉的审视,回家后再次大发雷霆,将孙婉茹禁足,严令她再不许与楚家之人有任何往来。
楚云容得知计划再次落空,反而让孙家与自己生了嫌隙,气得又在房中发了好一顿脾气,却也无计可施。
经此一事,林薇玉在王家地位更加稳固,王珩夫妇感情愈深,王夫人对这个受了委屈却识大体的儿媳也更加怜爱。而王家与永宁侯府的关系,因这次共同应对风波,也变得更加紧密。
楚云容接二连三的毒箭,再次射偏,也让她尝到了苦果。
楚云容构陷林薇玉,欲阻王珩仕途的恶毒手段,虽未完全如愿,但其行径之卑劣,时机之敏感,还是通过某些隐秘渠道,最终传到了深居宫中的皇帝耳中。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暗卫呈上的密报,上面清晰记录了楚云容如何指使孙婉茹,散布那些针对王家妇林薇玉的污蔑之词。他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怒意。
“好一个首辅孙女!好一个未来的大皇子妃!”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之威,让侍立一旁的内监总管都屏住了呼吸,“尚未入皇家门庭,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行此构陷臣子、搅动是非之事!其心歹毒,其行可恶!如此德行,如何堪为皇子正妃?如何母仪天下?!”
【皇帝,将密报重重拍在御案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怒火。】
他当即提起朱笔,在之前的赐婚诏书上,划掉了“正妃”二字,在旁边力透纸背地批下:“楚氏女云容,德行有亏,难堪正室之责。着,取消正妃赐婚,改纳为侧妃,即日抬入大皇子府。入府后,交由皇后严加管束,非诏不得出!”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楚府上空。
前来传旨的内监面无表情,声音尖利地宣读着旨意。当听到“取消正妃赐婚,改纳为侧妃”时,楚云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听不懂那些字句的意思。直到内监念完,将那道冰冷的旨意递到她面前,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不可能!我是皇上亲封的大皇子正妃!你们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她状若疯癫地尖叫起来,想要去抢夺那圣旨。
楚首辅楚鸿远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却一个字也不敢辩解,只能重重叩首:“臣……臣教孙无方……谢陛下隆恩……”他知道,皇帝这是动了真怒,没有将楚家彻底问罪,已是看在首辅颜面和朝局稳定的份上开了恩。此刻任何辩解,都是火上浇油!
楚云容被身边的嬷嬷死死按住,她看着祖父卑微叩首的样子,看着那道将她打入深渊的圣旨,终于崩溃地瘫软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嚎。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京城。
大皇子在府中接到消息,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需要楚家的支持不假,但楚云容这般愚蠢恶毒,还没过门就接连惹祸,如今更是被父皇直接贬为侧妃,这让他颜面何存?!他只觉得一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德妃在宫中更是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她苦心经营,好不容易为儿子争取到楚家这门强有力的姻亲,指望着楚云容成为正妃后能巩固儿子地位,却没想这个蠢货竟如此不争气,生生把煮熟的鸭子作飞了!还被皇帝亲自下旨贬为侧妃,交由皇后管束!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和她儿子的前程放在地上踩!
德妃摔碎了心爱的翡翠手镯,咬牙切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而皇后接到旨意,只是平静地吩咐身边女官:“按皇上旨意办。去准备一下,待楚侧妃入府,本宫自会‘好好’教导她皇家规矩。”
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百官道贺。在一个寒冷的清晨,一顶不起眼的小轿,悄无声息地将从云端跌落的楚云容,从楚府侧门抬出,送入了大皇子府的侧门。她甚至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便以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成为了大皇子的一名侧妃。
入府当日,她便被带到了皇后派来的嬷嬷面前,开始学习那更为严苛、更带惩罚意味的“规矩”。
楚云容坐在冰冷简陋的侧妃院落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屈辱和绝望。她恨林薇明,恨林薇玉,恨所有导致她落到如此境地的人!她知道,她与永宁侯府,与林薇明,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而经此一事,京城各方势力也再次见识了皇帝的乾纲独断与对德妃、大皇子一系的敲打。永宁侯府与定国公府则悄然松了口气,这个最大的隐患,至少暂时被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