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小话音落下的瞬间,仓库内那偷来的、脆弱的温馨氛围如同被无形之手瞬间捏碎。
顾离几乎是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体内刚刚稳定下来的源初之气自发加速流转,感官被提升到极致。他不需要怀疑白小小的判断,她那非人的感知在这一点上从未出过错。
“大一点”的虫子……这个描述让顾离心往下沉。这意味着,来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可以被她轻易“屏蔽”或“弄晕”的普通探员,很可能配备了更精良的装备,或者……本身就是更棘手的存在。
“能判断具体方向和距离吗?”顾离压低声音,动作迅速地将身边零散的物品收拢,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仓库的各个出口。
白小小赤红的瞳孔没有焦点地望向东南方向,似乎在努力分辨着那些无形的信号。“很远……在动。味道……更浓,更讨厌。”她的小手紧紧抓住顾离的衣角,指节泛白,但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冰冷的愤怒。“他们……在找我们。”
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巡逻,而是有明确目标的搜寻!这意味着他们的藏身之处可能已经暴露,或者对方掌握了某种更精确的追踪手段。
不能再抱有侥幸心理了。
顾离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逃跑是必然的,但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盲目。他需要信息,需要知道追兵的数量、配置,以及可能的包围圈。
“小小,”他看向白小小,眼神凝重,“能……稍微‘感觉’一下他们有多少人吗?不用太精确,大概就好。”他知道这种感知对她可能也有负担,甚至存在被反向侦查的风险,但他别无选择。
白小小闭上眼睛,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几秒钟后,她睁开眼,语速稍快:“很多……分散的,‘小虫子’的味道。有几个……聚在一起,‘大虫子’的味道。在靠近。”
一个精英小队,加上外围散布的侦查人员。标准的搜索阵型。
顾离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从东南方向来,那么向西北方向突围是理论上最佳选择。但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西北方向会不会有埋伏?这片废弃工厂区结构复杂,但出口有限……
他的目光落在仓库角落里那些废弃的机器和金属桶上,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我们不走远,”顾离拉起白小小的手,声音低沉而迅速,“先在这里,和他们玩个游戏。”
他带着白小小,快速移动到仓库最深处,一个由巨大废弃锅炉和一堆生锈钢管构成的、视线死角众多的复杂区域。这里便于隐藏,也适合……反击。
“小小,听着,”顾离蹲下身,平视着白小小的眼睛,“待会儿,如果那些‘虫子’进来,你不要轻易动用力量,尤其是对那几个‘大虫子’。除非他们发现我们,或者我让你动手,明白吗?”
他担心对方有侦测能量波动的装置,白小小一旦动用能力,很可能瞬间暴露他们的精确位置。而且,那几个“大虫子”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不想让她贸然对上。
白小小似懂非懂,但她看懂了顾离眼中的严肃和担忧。她用力点头:“小小听哥哥的。”
顾离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自身那缕源初之气极力收敛,仿佛彻底融入了周围环境的死寂之中。他像一尊石雕,隐匿在钢管的阴影后,只有一双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盯着仓库入口的方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仓库内只剩下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外面的风声、远处隐约的车辆声,此刻都变得格外清晰,每一种声音都可能预示着危险的临近。
白小小紧紧挨着顾离,身体依旧冰凉,但顾离能感觉到她肌肉的紧绷,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她的目光同样盯着入口,赤红的瞳孔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来了!
顾离的感知捕捉到了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环境音的动静——是鞋底轻轻摩擦地面碎屑的声音,不止一个!还有某种低沉的、几乎听不见的电子设备运行的嗡鸣声。
透过钢管缝隙,他看到了几道模糊的身影,以一种极其专业的、交替掩护的战术动作,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仓库门口。他们都穿着深灰色的、带有某种吸光材质的作战服,脸上带着覆盖式战术目镜,手中的武器并非普通枪械,而是造型奇特、带着能量导轨和探测器的装置。
果然是“特殊事务科”的人,而且装备比上次那两人精良得多!
顾离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他注意到,其中一人的探测器正对着他们之前栖身的沙发区域扫描,另一人则警惕地打量着仓库内部的结构。
“报告,发现近期活动痕迹,能量残留微弱,无法锁定具体目标。”一个压低的、通过通讯器传出的声音在寂静的仓库里隐约可闻。
“继续搜索,保持警惕。目标具有高度危险性,尤其是那个女性目标,可能拥有强大的精神干涉能力。”另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回应道。
顾离心中凛然。对方对白小小的能力有所了解,而且提到了“精神干涉”,这显然是对她之前让那两人昏迷能力的初步判断。
几个探员开始呈扇形向内推进,动作娴熟,彼此呼应,封锁了所有主要通道。他们的探测器不断发出细微的滴滴声,扫描着每一个角落。
顾离计算着他们的距离和视线角度。他和白小小藏身的位置很隐蔽,但并非绝对安全。如果对方持续向内推进,迟早会发现这个角落。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小小,她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最近的那个探员,眼神冰冷,顾离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温度在微微下降。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那个拿着主探测器的探员,似乎调整了扫描模式,探测器发出的嗡鸣声变得尖锐了一些,指向性也更明确。他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地扫向顾离他们藏身的这个锅炉后方!
被发现了?还是怀疑?
顾离的心跳骤然加速。不能再等了!
就在那名探员即将把探测器完全对准这个方向的刹那——
顾离动了!
他没有选择攻击人,而是将凝聚已久的一小股源初之气,如同无形的弹丸,猛地射向仓库另一侧、堆叠着的几个空金属桶!
“哐当——!!!”
一声突兀而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仓库里猛然炸响!
这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闯入者的注意力!
“那边!”几名探员几乎同时调转枪口和探测器,指向声音来源,战术动作流畅而迅速。
就是现在!
顾离一把拉起白小小,如同鬼魅般从锅炉后闪出,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借着对方被声响吸引、视线转移的宝贵空隙,沿着阴影地带,向与他们进来方向相反的、一个被破烂帆布半遮掩的侧门疾冲而去!
他的动作快如猎豹,将身体机能和源初之气对身体的强化发挥到了极致。白小小被他拉着,脚步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紧紧跟随。
然而,对方毕竟是专业人员。尽管被声东击西的策略干扰,但位于侧翼的一名探员还是凭借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瞬间闪过的模糊身影!
“发现目标!在b区侧门方向!”他立刻低吼示警,同时抬起了手中的能量武器!
一道淡蓝色的、并不耀眼却带着危险气息的能量光束,无声无息地射向顾离和白小小的后背!
顾离甚至来不及回头,那强烈的危机感让他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猛地将白小小往侧前方一推,自己则就势向旁边扑倒!
“滋——!”
能量光束擦着顾离的后背掠过,击中了他身旁的锈蚀铁架,瞬间将铁架熔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边缘呈现出高温溶解的赤红色!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好强的威力!这要是被打中,后果不堪设想!
顾离心中骇然,动作却毫不停滞,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力,拉起被推开后立刻折返回来的白小小,一头撞破了那扇虚掩的、布满蛛网的侧门,冲出了仓库!
外面是更加复杂和危险的废弃厂区,但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藏身和迂回空间。
“追!他们跑不远!启动外围封锁!”仓库内传来沉稳声音急促的命令。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片钢铁废墟中,再次瞬间互换。而这一次,猎手更加专业,装备更加精良,杀意也更加明显。
顾离拉着白小小,在迷宫般的通道和厂房间隙中亡命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能量武器偶尔击穿障碍物发出的、令人心悸的“滋滋”声。
新一轮的、更加激烈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他们还能像上次那样幸运地逃脱吗?顾离不知道,他只知道,必须跑,必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