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米的高度,他们垂直坠落。
些许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极了一对生死不渝的情侣。
急速的风吹起钟离风华的黑色风衣。
梵音飘扬黑发像密密麻麻的网,把他整张脸都罩住了,一缕头发还飘进他唇齿间。
一股清香从鼻腔进入。
刹那间,他心里溢满的怒气就没了。
听着耳边的风声,他伸手回抱梵音,低下头在她肩颈深深地吸了口。
“梵音啊,我们算不算也同生共死过?”他打趣道,轻快的声音像针似得扎进她耳蜗。
梵音没有回答,冻得嘴唇发白,一双黑眸带着紧张,抱住他腰的手放开了。
放开的同时,手心中多了一抹银灰的颜色,在灰蒙蒙天色的照射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
见她不说话,钟离风华抬眸看向再度被乌云遮住的太阳。
黑瞳映出一团明亮的火焰,心里忽然出现那天晚上阿鲜抱着她从楼上跳下的场面。
不过,不同的是现在男主角变成了他。
他露出愉悦的笑。
怎么说呢?他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眼里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垂眸看了一眼梵音,翘起的嘴角往下压,牙齿间多了一缕黑发。
如果他没有死。
他不会放过梵音的,哪怕要和阿鲜抢也无所谓。
随着他的决定,铮的一声,银链发出回声。
银链的长度到底了。
梵音身体瞬间发麻。
同时反弹回闪的链子激得她不断摇晃,向下的脑袋立马充血,晕乎乎的,眼睛都红了。
而本就做好掉落准备的钟离风华没有能抓的东西,身体呈直线往下坠。
恰好这时,天空开始下雨了。
淅沥沥的小雨打湿钟离风华的头发,脸上也全是水。
舌头一卷,把咬住的头发绕成一团塞在舌头下面。
“我们会再见的。”他薄唇上下开合,没有发出声音但梵音看出来了。
梵音冷笑一声,眼眸泛起积累已久的怨色和疯狂。
砰。
顿时,鲜血从钟离风华腰腹滴下,殷红的血珠被风吹散。
“那下辈子吧。”她道,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聚成一团像条黑色水蛇,发着冷光。
拧紧的眉头随着银灰色手枪强大的后坐力而展开。
钟离风华表情没有变,他像是不在乎自己的伤,血滴落到海面上顷刻就化开了。
“好。”他道,嘴角勾起的笑始终都在。
梵音从他身上拿的枪,他会不知道吗?
他知道。
但他也想看看,只剩一颗子弹的枪,她怎么把两个锁打开,还是在倒吊的情况下。
他在赌,梵音会对他开一枪。
他赌对了,梵音真的动手了,心里却有点不爽。
看来梵音真恨死他了。
他无奈地耸耸肩,最后看了眼梵音,掉进黑色的大海,当即溅起一股巨大水花。
鲜血在海面化成一大团,淡红色看着像海面长出的花。
不到一秒就被推来的浪潮淹没了,激起的水花周而复始的重复。
梵音眼睁睁看他消失在海面,哪怕脑袋都要炸了,心里还是涌起一阵畅快。
钟离风华杀了她那么多次,她早就想干他了。
哈哈哈……
她眼睛布满疯狂。
她也在赌。
她和钟离风华其实有一点挺像的,就是赌。
她赌钟离风华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会来找她,赌他会因为她的连续逃离“死亡”而对她产生恻隐之心。
赌他的指纹对手链有用,也赌在她坠落时他会伸手抓住她。
她赌赢了。
哈哈哈哈.......
她畅快地发出大笑声,像个疯子般,笑得癫狂又巨大。
滂沱大雨加上天空的电闪雷鸣都阻挡不了她的笑声,十米之下的海面溅起的涟漪就像她笑声的音符。
笑了不知道多久,她声音都哑了才停止,胸口都笑抽了。
她揉揉笑僵的脸,身体也早就冻得没有知觉了,只有意识还在。
眼睛被雨水不断侵蚀,她微眯眼睛,把银灰色手枪的弹夹给抽了出来。
冰冷的金属划过手心,她数过弹夹的子弹。
一颗。
她像是早猜到了,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平淡的。
平直地视线落在厚厚的乌云上,她毫无血色的唇微扬。
秒针指到11点。
蹦!最后一个赌爆开了。
缓缓炸开的橙红蘑菇云从泉陵岛升空。
钳制住她的脚链霎然一松,摇晃的身子没了牵制,径直往下掉,失重感又侵蚀她的大脑。
下坠的身体像化蛹的蝴蝶,马上要破壳而出了。
炸出的石块如烟花映射在她黑瞳,火红的火焰好看极了。
几秒间,她随着石块掉进海里,身体瞬间被冰冷海水包围,早冻僵的身体已经感觉不到冷了。
手枪从手心滑落,她看到眼前有形状的水,伸手往前抓。
抓了几次,都累了,还是抓不到。
渐渐地她意识开始模糊了,肺里的空气也消失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这下可以逃走了吧?”
心里升起这句话后,她便彻底没了呼吸。
她死了。
这是她死的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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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滚滚,配合着电闪雷鸣。
好像要世界末日的南海上空,视线被浓烟遮住的直升机艰难地在往后退。
站在舱门前的莫莉,手上拿着的可丽饼掉在地上,混合奶油的草莓滚出来。
“小姐。”她眼神怔怔的,明明眼睛很红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突然她惊慌无措,“少爷,少爷。”
她紧瑟发抖地从口袋里拿手机。
“嘟....”电话刚响一声。
泉陵岛轰然倒塌,偌大石块掉落,打在海面上发出数十米的水柱。
泉陵岛消失了。
她咚的一下,跪坐在地上。
眼泪当即倾涌而出,“小姐。”她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腹流出来。
远在东城的别墅,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发出几道红光,紧接着白烟缭绕,火光燃起,迅速点燃了木桌。
越烧越大,白烟也变成了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