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他坐起来就往后退。
断掉的手臂发出阵阵刺痛,他苍白着脸,目露凶光紧盯梵音。
“你……你想干什么?”
终究是少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场面,他声音还是抖的。
梵音依然蹲着,视线与他平行。
“你姐死了?”她这句话直接把李豪搞红温了,眼泪都飙出来了。
李豪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仿佛被手抓住,声音化为利刃不断撕扯切割他的喉管。
梵音摸摸鼻子,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太对。
“抱歉。”她低声道。
一只黑白奶牛猫从门口走进来,喵呜的声音很小。
它停在梵音脚边,用毛去蹭她,好像在示好。
梵音伸手在它身上摸了摸,一双黑瞳被灯光照得带着亮亮的光芒,好像水晶。
李豪还是没有说话,他谨慎的眼睛里含着浓浓敌意。
梵音也知道他在想什么。
“去东城找到沈颂年,他能让你活下来。”她脸上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像个诱骗孩子的拐卖贩。
在李豪眼里当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已经退无可退了,背抵住潮湿的墙壁,屁股已经被湿气浸湿了。
眼睛转了几圈,他战战兢兢开口:“是吗?那……那你可以帮我找医生吗?”
他拖着断掉的左胳膊,一张稚嫩可怜的脸倒真有几分让人不忍心。
梵音腿都蹲麻了,她站起身,“你想走随时可以,现在就可以。”
猫咪绕着她腿打转摩擦,发出讨好的叫声。
她弯腰拿起袋子,活动下酸麻的腿。
她怎么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呢,她当然不会逼迫,这是个双向选择。
李豪可怜的神情僵在脸上,眼里闪过狠劲,右手撑地地慢慢起身。
梵音则是一直神色平淡地看他。
站好后他深吸口气,捧着左手摩擦往前走。
离梵音越来越近,一个小时前还是他靠在墙上看她走过来,转眼间他们就换了个位置。
是的,他当然认出来她是谁了。
走到门口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脸色蜡青,好像随时要死了似的。
乌黑的天色,凛冽的冷风吹得他身子颤抖。
抬脚跨出去那一刻,他还是道:“好。”
他同意了去东城,不论梵音说得是否真假,他还是同意了。
梵音似乎早有预料,她撩撩耳边的头发,不嫌脏地坐在小板凳上。
李豪为了活下来都能折断手臂,自然为了活下来也会远赴东城。
因为他唯一的亲人死了,没有丝毫退路的他一定会听她的。
她知道。
李豪扶墙坐下来,断了的胳膊已经不那么疼了,不知道是真的不疼了还是大脑屏蔽了疼痛。
就这样,他们在这座废弃的小屋待到了天色泛起鱼肚白才起身。
清晨五点。
梵音睁着双发黑的眼睛,打个哈欠把兜里的卡递给他,一张额度不大但也有十几万的卡。
李豪布满疲态的脸微怔,没有想到她会给他卡。
梵音见他没接,直接按在他胸口,
“东城是个好地方。”她丢下这句话就往外走。
李豪目送她离开,发红的眼睛有点酸涩,被咬烂的带血嘴唇上下开合,却没发出丁点声音。
过了好几分钟,他轻声道:“沈颂年。”目光涌现坚决。
梵音没跟他说几句话,可他还是抓住了重点。
当然,这也是梵音所想要的结果。
-
打着哈欠,眼睛满是红血丝的梵音刚出了小巷,迎面碰到了表情有点奇怪的白玉。
白玉脸色有点臭,好像在发怒又好像很无奈。
“你昨晚去哪了?”
梵音把手上的袋子甩甩,“买东西啊。我答应白嘉安的。”
她把袋子扔在他胸口,“给你的。”
白玉:“…………”
不是答应白嘉安吗?怎么给他了。
梵音真困死了,在那个潮湿又寒冷的小房间生生坐了一宿,她都要累死了。
“我困了,我先回去了。”她略过白玉就要走,根本没有心情管他来这是干什么的。
白玉看到她灰色长裤显出来的黑色污渍,有点像血,伸手抓住梵音的手腕。
质问还没发出来,梵音顺势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白玉:“…………”
他身上有很好闻的薄荷香味,梵音是很喜欢的。
白玉垂下眼眸看着胸前平稳呼吸的梵音,脑袋有点疼。
她不可能不知道她做的这些事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她还是做了。
叹口气,把熟睡的梵音横抱起,梵音靠在他怀里都开始做梦了,嘴角溢起的笑容美得很,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一觉睡醒时已经是晚上了。
梵音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额头贴着绑带的白嘉安。
白嘉安见她醒了,顿时眉开眼笑。
“你醒啦?你睡了好久。”他撅着嘴不高兴道。
梵音笑着摸摸他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对了,哥哥说很喜欢我的礼物。”他又笑嘻嘻道,眼睛弯成了月牙。
“喜欢就好。”梵音随口应付。
“嗯,你的礼物呢?给哥哥了吗?”白嘉安好奇问。
梵音手顿了一下,打着哈哈,“送了。”
“送什么了?哥哥喜欢吗?”
梵音翻个白眼,“我为啥要告诉你,小屁孩。”
“嘁,有秘密。”白嘉安八卦道,小脸很是兴奋。
梵音也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怎么那么喜欢八卦,难不成现在都早熟吗?
她穿着棉拖鞋,摸着饿了的肚子往外走,白嘉安则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哥哥他...”叽叽喳喳的白嘉安刚发出这几个字,砰的一声,走廊上花瓶应声碎掉。
梵音瞳孔放大,迅速掉头,脸发白地弯腰把白嘉安抱在怀里,往房间里冲。
是钟离鲜?还是钟离....风华?
她完全不敢相信他们能这么快找到她。
她们抵靠在门后,白嘉安毕竟还小,完全吓傻了,呜咽声渐渐变大,脸色也发白。
使劲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梵音拍拍他的背,“没事,我在这里。”
白嘉安完全不听她的话了,哭声渐渐盖过她的声音。
梵音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心里第二次有了抱歉的想法。
第一次因为她让白嘉安受伤了。
第二次也是因为她。
白嘉安额头上的白色纱布一颤一颤,好像梵音心脏的跳动声,她难过得不行。
眼底的孤注一掷渐渐成型,她把白嘉安从怀里抱出来,直视他通红布满泪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