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浑厚的嗓音透过紧闭的门传进来,女人依旧睡得很沉。
剃着寸头的于洋点点头,就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踩着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细微吱呀声。
他走上二楼,手拿着枪,一间一间去看,当握住关着的房门把手时,他往右扭,发现打不开。
本就凝重的眉宇间立即浮现惊慎。
他松开手,快步走到楼梯间对着下面轻声喊: “大伟!”
楼下的周大伟闻声抬头,视线对上于洋紧绷的脸,拿起物资,抬脚就往楼梯上走,鞋底碾过木阶的声响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到。
于洋朝那扇紧闭的门递了个眼神,他立刻会意。
上前握住门把手往下按,金属纹丝不动。
他抿直唇,川字眉峰绷得更深了,丧尸没有开智,绝不会懂锁门,难道是人?其他搜寻物资的小队?
他与于洋交换个眼神,没说话,只从口袋里摸出根弯成钩状的铁丝。
指尖捏着铁丝探进门锁孔,细微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他们又对视一眼,抓住门把手就往下按。
“吱……”合叶生锈的声音融在他们蹦蹦乱跳的心脏。
说不上来的味道顺着打开的缝隙飘到他们脸上。
周大伟微微一怔。
随着门完全打开,房间的布景在淡淡月光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大伟看着纯白的床尾眼里满是思虑。
不过停了几秒,他咬紧牙,还是慢慢走进去了,于洋紧随其后。
筒靴踩在木质地板发出声响,越走越近,床上躺着的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
周大伟傻了,于洋也是,他们连呼吸都忘了。
月光洒在女人身上,把她恬静柔净的五官完全勾勒了出来。
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散落床上的黑发都透着股易碎的柔和,仿佛从月光里长出来的。
“她……”于洋先打破了这份寂静。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大了,女人肩头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跟着悠悠转醒了。
起初她的目光还有些朦胧,可当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落到周大伟和于洋身上时,顿时睁大了,连带着脸色都褪去了血色。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又轻又慌,尾音还在发颤。
她慌乱地坐起来,双臂紧紧抱着单薄的身躯,往床头缩去,白裙皱成一团,露出的脚踝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满眼都是警惕与无措。
周大伟看着像小鹿般受惊的她,脑子满是疑惑。
这荒废已久的楼房,怎么会有个女人?而且她的裙子干干净净,头发也没有沾半点灰尘,完全不像被困在这里的人。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许久,目光扫过她细细的手腕,心里的疑问更重。
这种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娇弱女人,是被谁锁在这儿的?还是说,她其实有同伴,只是暂时出去了?
周大伟毕竟在灾后混了好几年,见多了抢物资,藏私货的各种意外,心思比谁都缜密。
他刚想抬手按住于洋,让这毛躁的小子别乱说话,就听见身旁的人先开了口。
“我们是出来找物资的。”于洋年纪小,还是个没经过事的愣头青,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满是直白的关切。
“谁把你锁在这里的?你一个人吗?”
他这话一出口,周大伟的眉头瞬间皱紧,眼下这世道,“物资”两个字比刀子还扎人,哪能这么轻易说出口?
正想说话,只听到女人软软的声音,好像要哭了,“我是跟铭哥哥一起来的,他说他要出去找些吃的,让我把门锁好。”
她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裙摆上的褶皱,目光落到地面,很委屈的样子。
周大伟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女人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昨天下午。”
话音刚落,“咕噜”一声轻响突然从她肚子里传出来,她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用手捂住肚子,脸颊涨红,眼神也变得有些闪躲。
于洋本就心善,也没见到什么尔虞我诈,刚进庇护所,也是第一次出来找物资。
看到她这副窘迫模样,早就把周大伟之前的提醒抛到了脑后,从口袋里掏出半块压缩饼干,往前递了递。
“你饿吗?我们这里有些吃的,这个压缩饼干顶饿,你先垫垫肚子。”
周大伟想拦已经来不及,只能盯着女人的反应。
她的目光落在饼干上,却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反而又往床头缩了缩,好像在犹豫什么。
于洋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更心疼了,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末世。
这样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没被饿死、没被其他人欺负,已经是万幸了。
他实在想不通,那个叫“铭哥哥”的人,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种地方。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叫于洋,我们是从风乌塔庇护所出来的。”他小心地说着,声音很温柔。
女人颤动的眼神在他脸上划过,肩膀还是在抖。
于洋又往前走了两步,正想再说些宽心的话,让她别再这么紧张,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还有丧尸的咆哮。
他吓得瞬间定住,举着饼干的手僵在半空,而那原本泪眼欲滴的女人浑身一颤。
刚才还满是无措的眼神里,竟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像惊慌的情绪。
周大伟听着这声音,暗叫不好,惨叫和咆哮声离得这么近,说明丧尸就在楼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吸引到这边来。
他没工夫再琢磨女人的不对劲,一把拽住还在发愣的于洋,刚要喊出“躲起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凌厉的寒光。
他猛地一用力把于洋拉开了,紧接着刺痛从他手臂传来,滴滴滴……
还没等他看清那寒光到底是什么,喉咙就被死死抵住,下一秒,锐器割开皮肉的脆响在耳边响起。
动脉的鲜血像开闸的洪水,尽数喷在洁白的床单上。
周大伟捂着鲜血四溅的喉咙,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满是难以置信。
于洋瘫坐在地上,后背重重撞在墙角,眼睛瞪得快要掉出来,瞳孔里只映着鲜血喷洒的画面,连尖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浓重的血腥味引得楼下爆发出更狂乱的骚动。
丧尸的咆哮声陡然变近,它们闻着味,已经开始往这边来了。
女人站在床边,用裙摆随意擦了擦短刀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