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
王云带着阿峰和大壮,开车来到了城北郊外那座废弃多年的砖窑厂。
这里地势偏僻,周围都是荒地,倒是绝佳的隐蔽训练场所。
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来严厉的呼喝声、肉体碰撞声。
走进破败的厂区大院,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街头斗殴的大壮都微微吸了口凉气。
只见空地上,近二十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
两人一组,正在进行着近乎残酷的对抗训练。
阿耀穿梭在人群中,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击打在对方的关节、软肋等要害部位,演示着简洁致命的擒拿和反关节技。
但凡被他“照顾”到的人无不痛得龇牙咧嘴,却又咬着牙不敢喊停。
另一边的阿鬼则更显恐怖。
他负责训练的是器械和体能。
几个人正抱着巨大的原木喊着号子做深蹲。
另几个人则在用磨尖的钢筋练习刺、捅、扫等动作,每一招都带着明显的军中痕迹,狠辣无比。
阿鬼自己则靠在一截断墙上,手里把玩着一把军刺,眼神冷漠地扫视着全场,偶尔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速度太慢!”
“发力不对!你想给对方挠痒痒吗?”
“再来!没倒下的继续!”
铁牛、猴子、小六等人都在其中,个个晒得黝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汗水混着泥土往下淌,但眼神却比之前锐利了何止一倍!
那股子街头混混的懒散被磨掉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锤炼出的凶悍。
“我丢…”
阿峰都收起了嬉皮笑脸,微微点头:“阿鬼这小子,练兵还真有一套!
王云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小六身上。
小六原本就比较机灵,身体协调性好,此刻在对抗中显得尤为突出。
他的动作明显比其他人都要流畅,闪避、格挡、反击,虽然依旧会被阿耀轻易放倒。
但每次爬起来的速度都更快,眼神里的那股子狠劲和专注也更强。
阿耀也注意到了王云等人的到来,他暂停了训练,小跑过来,敬了一个不伦不类但极其利落的举手礼:
“云哥!峰哥!壮哥!”
“嗯,辛苦了。”
王云点点头,“看起来效果不错。”
“时间还是太短。”
阿耀言简意赅,“但拉出去打群架,够用了。
见血…还得再练!!”
王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很好了。”
随后王云的目光再次转向场中,活动了一下之前受伤的右臂。
夹板早已拆除,虽然还不能完全发力,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
他看着场中汗流浃背、眼神凶狠的小六。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亲自下场试试!
他想知道,阿耀阿鬼这一个月来的心血,究竟淬炼出了怎样的刀锋!
也更想亲自感受一下,自己身体恢复到了什么程度。
“小六!”
王云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场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王云,又看向愣住的小六。
小六抹了把脸上的汗,有些茫然地跑过来:
“云哥?”
王云开始缓缓脱下外套,递给旁边的大壮,眼神锐利地盯着小六:
“来,陪我练两手。
让我看看,阿耀和阿鬼都教了你些什么。”
“啊?”
小六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云哥,这…这不行!我哪能跟您动手…”
“让你来就来!”
王云声音一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出你全部本事,别让我觉得你这半个月的时间白费了。”
阿峰在一旁抱着胳膊,咧嘴笑道:“六子,云哥给你机会,别怂啊!拿出你捅人腰子的劲头来!”
阿耀和阿鬼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都默默后退了一步,清出了场地。
他们也想看看,王云恢复得如何,更想检验一下小六的实战能力。
小六看着王云认真的眼神,知道这不是开玩笑。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专注和凶狠起来。
“云哥,那…得罪了!”
话音未落,小六动了!
他没有像街头打架那样咋咋呼呼地冲过来,而是脚步一错,身体压得很低,速度快得惊人,直扑王云的中路!
一手虚晃,另一只手呈爪型,直掏王云的腰腹!
这正是阿耀教的近身擒拿的变招,刁钻狠辣!
王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身体反应丝毫不慢!
他受伤的右臂下意识地格挡,但瞬间意识到力量不足,立刻顺势侧身卸力,同时完好的左手抽向小六的脖颈!
小六似乎早有预料,低头躲过这一击,身体就势前冲,竟然想用肩膀撞入王云怀中。
同时膝盖悄无声息地顶向王云的裆部!
完全是街头搏命加上军中格斗术的混合打法,毫无章法,却极其有效!
“好小子!”阿峰忍不住低喝一声。
王云也感受到了压力!
小六的速度、力量和那股子亡命徒的狠劲,远超他的预期!
他猛地吸腹后撤,避开那阴险的膝撞,同时右手化掌,在小六撞来的肩膀上一按一推,借力再次拉开距离。
但小六得势不饶人,双拳如同雨点般砸向王云的胸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砰!砰!砰!
王云或用左手格挡,或闪身避开,但小六的攻势太猛太急,偶尔还是有拳头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虽然力量不如大壮那种变态,但也打得王云气血翻涌,右臂更是被震得隐隐作痛。
场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壮一脸紧张,想上前又被阿峰拉住。
阿耀和阿鬼眼神专注,如同在审视一件作品。
王云被打出了真火!
他发现自己确实有些低估了小六的进步,也高估了自己伤愈后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阴沟里翻船也不是不可能!
他眼神一厉,在小六又一拳轰来时,不再格挡,而是硬生生用胸膛扛了一记!
“呃!”
王云闷哼一声,脸色一白。
小六一愣,攻势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停滞。
就是现在!
王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完好的左手如精准地扣住了小六再次打来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发力!
同时身体猛地欺近,右脚钩向了小六的支撑腿!
小六手腕剧痛,下盘又被偷袭,重心瞬间失控!
但就在他即将被摔出去的瞬间,他眼中凶光一闪,竟然不退反进,借着前冲的势头,脑袋狠狠撞向王云的面门!
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王云没想到他这么狠,仓促间只能猛地偏头躲闪!
咚!
小六的脑袋重重撞在王云的锁骨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哼,踉跄着分开。
王云捂着剧痛的锁骨,倒吸着凉气,感觉骨头都快裂了。
小六则抱着几乎被捏断的手腕,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
……
场边一片寂静。
谁都看得出来,刚才那一下,如果真是生死相搏,王云大概率会死!!
王云看着半跪在地、却依旧像头小狼崽一样盯着自己的小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疼痛反而让他笑了起来。
“好!很好!”
王云的声音充满了欣慰,“阿耀,阿鬼,你们练出来的兵…够劲!”
他走上前,对着小六伸出手。
小六愣了一下,拉着王云的手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云哥,我…”
“你做得很好。”
王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继续保持。”
说完,他转向阿耀和阿鬼,神色郑重:“兄弟们就交给你们了。
抓紧时间,我…快要用到他们了。”
阿耀和阿鬼重重点头。
王云穿上外套,看了一眼远处庆云镇的方向。
刘龙和杜震的血拼不可能无限期持续下去,执法队的耐心也快到头了。
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他的刀,已经初步淬火,刀即将出鞘了……